<h1>第53章 规模的艰难(十)</h1>
光复会第一次全体大会在1856年3月1日召开,全部1722名会员以及预备会员几乎都返回广州城参加了这次会议。
韦泽在会议召开的第一天,就公开要求将三大理念放入光复会的纲领中去。第一、土地国有,人民获得土地使用权。第二、以工农联盟为光复会社会基础。第三、确定党内民主集中制原则。
其实韦泽自己在最终制定这个政策的时候都觉得挺可笑的,在他之前的想象中,这些玩意都是虚的,不过是口号而已。发展的道路其实可以看着很简单,韦泽利用在科技上的穿越优势发展工业,建起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然后征服世界。他韦泽韦都督成为中国空前伟大的人,后世人等顶礼膜拜。
等到韦泽亲自成为军事力量的一把手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首先就是土地问题,在中国这个国家,土地问题超级复杂。关于土地的最简化理论模型,出租土地的是地主,租赁土地的是佃农。只要抑制住了地主,拉着佃农,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
问题就在于这等简化模型看着很有说服力,却仅仅是“看着”而已。首先就是出租土地的其实未必是地主,南方这样的地区山地多,平地少,土地经过几百年的买卖之后,产权与所有权错综复杂。一个人可能出租自己的小块土地给地主,然后再从地主哪里租佃面积较大的土地出来耕种。至于各种长佃、短佃,甚至是季节性的租用土地。都是极为常见的局面。
而且私有土地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私人所有,以家族为单位,还存在“族田”“公地”“塾田”(该土地上产出的东西,用以供养私塾先生,保证家族子弟都能受到文化教育)。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些倒是颇为类似于后世的“信托投资”。
土地被一张复杂的大网罩在其中,同一块土地若是加上各种抵押局面,可能同时属于十几个人、家族、商团所有,同样,又不归属于任何一个人、不归属任何一个家族、也不归属任何一个商团。
韦泽考验的时候背诵以及读过一些比较经典的文章,其中有一段话让韦泽印象深刻。“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多种多样的层次。在古罗马,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纪,有封建主、臣仆、行会师傅、帮工、农奴,而且几乎在每一个阶级内部又有一些特殊的阶层。
但是,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现实永远都比任何温情脉脉的幻想给能教育人,21世纪的中国,社会结构越来越简单,社会关系越来越简单,社会矛盾同样越来越简单。虽然这种根本的社会矛盾看着难以解决,但是这好歹是一个还能够去解决的矛盾。而在这个时代,土地矛盾和关系已经复杂到了除了彻底推翻重来,就根本没有解决可能的地步。
在中国,土地被赋予了太多太多,同时承载了太多太多。如果韦泽以“绝对正义者”自居,认为自己能够完美无缺的理顺一切关系,解决一切问题,那么韦泽就可以爽快的去自杀。因为这种看法本身无疑极端错误。
韦泽不想死,所以他不得不沿用老前辈们的知识和解决办法,组建起有着统一政治观点的政党,以强硬的手段去摧毁,然后重建。
此时韦泽却有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因为出身太平军,这些农民出身的太平军里面支持均分土地的人大把,大伙也很容易能够理解到土地国才能保障土地分配。问题在于,这帮兄弟们没见过工业,所以根本无法理解靠工业反哺来保证“土地作为生产资料”这个概念。但是韦泽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算是埋下伏笔。光复会全体会议几乎是全票通过了第一项纲领。
至于第二项纲领,相对就容易些。工农联盟是什么,韦泽的说法很简单,农民种地,交公粮。这就是对光复会的支持,这就是自己人。光复会没有任何理由不和自己人站在一起。至于工业,光复会兴办的军工企业,以及不少赚钱的工厂,这些企业的人员更是光复会的人。这就是工农联盟。
第二项纲领是全票通过。
至于第三项,更没有什么反对者。光复会的会员拥有发言权,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连大伙公认的领袖韦都督都这么说,下面的人怎么可能公开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