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劈面扔来,秦旭也不生气,只问:“萧女?你说的可是江陵侯之女?”
“鼎甲萧氏,除了江陵侯之女还会是谁?兄长的胆子好生大,竟敢觊觎她吗?莫不是想吃她兄长之剑,还是想吃那北方霸夫之剑?”
萧安谷那句好丑心太明,让她颜面落地。
萧婵当年来府上暂居,秦妚只一眼就记清了她模样。她与这画卷中的人,五官神态,全然能重叠。
秦旭听着秦妚的话,无言无语,重新细品画中人,忽地敛去油滑相,打响着手指,勾起一抹阴笑,道:“娇娇妚儿,你兄长,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萧婵在曹淮安背上睡去后噩梦鱼贯而入。
噩梦静止而短暂,凄惨可怜的画面都是一闪而过。
她梦见血淋淋的断臂旁,散着些剥开的栗子。
梦见一具断脰之尸,躺在棺材中。
梦见一个身着盔斜袍坏的挺直背影。
还梦见旺跳的自己,竟然奄奄一息,卧在血泊中。
……
萧婵惺忪睡眼陡然睁开,屏住呼吸回思梦境。
一只断臂在梦境里出现了数次,可是至今断臂人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又出现一具断脰尸,还有自己血流不住的凄惨模样。
她不会无端做噩梦,那些短暂而静止的梦,总有一日会实现。
且道士说了梦难以阻止。
萧婵想到此,花容宛似晚霞落幕,失色失神,回想一梦,便堕一泪。
一颗颗泪落在曹淮安鞋履上,成了斑斑痕,点点渍。
曹淮安初时以为是树枝上的雪水滴落,但零云断雨的吸鼻声清晰入耳,扬过脸一瞧,只见长而卷的睫上,勉强承着晶莹的泪珠,粉鼻儿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变得红彤彤。
此时已到了岩足下,曹淮安把人背上马车之后才捧月似的捧着泪溶溶的螓首,汲汲一问:“怎么突然哭了?”
萧婵百般难过,身儿不自做主扑进他怀里,声音分外凄婉的说:“做噩梦了,好可怕,曹淮安你抱抱我。”
粗略说了一通,紧紧绷着的心里反觉一宽。她不敢多嘴说出来是什么噩梦,一旦说出来,噩梦成真时,现实会比梦中百倍凄惨。
曹淮安思索这囫囵话儿里有话,抱紧了扑在怀里的人,问:“婵儿不告诉我是什么噩梦吗?”
萧婵慌不择言,摇着头道:“曹淮安,我还是有点困,也有点饿,到了府上你叫我起来,我想吃东西,也想沐浴。”
曹淮安先用千言万语安哄了一阵,才连连应了她方才所说。萧婵打叠不济的身儿,在他的喉间与颌处亲了两口,道:“我想吃甜甜的东西。”
甜甜的东西,再加上她睡梦中的嘀咕,曹淮安了然回道:“好。睡吧。”
车轮儿轱辘转,转出了山环树绕之地。
黄金般耀眼的日光没有树木的遮挡,零零落落的穿帘入幕,落在萧婵似睁非睁的眼皮子,泪迹斑斑的脸颊与耳边垂着的珍珠坠上。
灼灼日光蛰眼,昏昏沉沉睡熟中的萧婵皱起眉,转个头埋进曹淮安暗黑的腔子里,嘟囔道:“好亮啊。”
黄金般的日光旋而照在倚耳里,变成了剔透娇红,十分荡漾的光。
耳上与脸上的淡淡小茸毛,在烛照下分外显然,像飘在风里稀落的柳絮。
想起萧婵不喜负日之由,曹淮安不觉失笑,赶忙以掌遮住耳朵。
滚热的掌堵住了耳窍,闷闷痒痒的透不过气,萧婵摆头挣脱,曹淮安悄声分辨:“帮你遮遮,免得耳朵晒成黑淄淄的,又来怪我心不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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