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梦见了兄长。当兄长举刀要落下时,她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喉咙却呼叫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铜色的膀子掉在地上,斩断的那截创口血流如注,还可见白骨。
那截膀子的袖子里掉出了许多剥好的栗子。栗子颗颗完整,颗颗可爱。
萧婵见了却身冷如冰,心伤如割,既而梦转,父亲势甚汹汹,与敌军鏖战厮杀,杀得鲜血淋漓满衣,金甲趔开,战袍撕坏,头盔倾斜。
梦再转,父亲脱下盔甲,着一身缟衣白冠移步到一间阴室里。阴室置了一副崭新的棺材,棺材中躺着一具断脰之尸,父亲双膝一跪,对着棺材额头狠命抢地,裂眦说道:“母亲,儿对不住您啊。”
父亲言次大恸,萧婵拊膺大恸,亲见骨肉至亲失臂丢头,止不住心中害怕,眼泪也止不住的流,眼泪流到半酣,却被曹淮安摇臂连连呼唤。
梦飙然一回,未干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落下。
曹淮安不明所以然,和衣躺下,抚着被泪打湿了庞儿,道:“乖婵儿不哭,做噩梦了吗?”
从前的噩梦,已在曹淮安身上验梦了,萧婵不堪道出梦中之事,觳觫悲泣,问:“曹淮安,江陵真的没有出事吗?”
父亲的一封信,让曹淮安的言语凿凿可据,可回想梦中之景,真实得令人害怕,一连三梦,萧婵没有了那份侥幸的心里。
曹淮安有心脱赚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他慨然一笑,口吐一串言语,半责备她爱妄为臆度,半抽扬萧瑜品性。
“能出什么事情呢?江陵之主,或者说荆州之主可是婵儿的父亲。婵儿的父亲可是会啖我肉,饮我血,支磔我尸的人。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守着江陵,江陵能出什么事情呢?婵儿的父亲,可是比婵儿的夫君还要厉害呢。”
曹淮安不是空口无凭地抽扬萧瑜。
萧瑜拔得一座新城,可以德阴骘百姓,以礼得众,无需施威势。他就不行,他得用些威势相压才能阴骘百姓。
中间的一番话是当初萧婵被掳走醒来之后对曹淮安说的一番话。
当初萧婵知道掳走自己的人是北方霸夫曹淮安,心里半掐也不害怕,醒来之后比曹淮安还神气万倍,先自炫江陵翁主的身份,再戟指怒目的放话,道若敢动她一根毫发,父亲会动武杀人。
可见得父亲在她眼里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厉害的存在。
曹淮安总能以一言触动萧婵的内心,之前唱歌谣也是,一句“祖母见了想逃跑”便让她悲伤的情绪脱出来。
他贬自己来抬高父亲的威势,萧婵霎霎哭红的眼皮,心里十分认同,道:“婵儿的父亲真的好厉害的。”
“是啊,不厉害怎么能把婵儿教成一个娇而有度,又不失闺箴的好姑娘呢。”
曹淮安背着良心说话舌头也不打结,她不是娇而有度,应当是娇而无度,还爱蹬鼻子上脸,跋扈无礼,随指一点都失了闺箴。
萧婵把哄话当真,沉思良久,面上的粉泪垂干,脸颊上只剩下几道啼痕界粉,卷睫上只有几颗小珠泪,模样堪怜。
“婵儿好想回荆州了。”
“好,回,明年开春我与婵儿一起去回去。”
萧婵得到曹淮安的保证,两眼思睡,没过一会儿,鼻里微起鼾声。
哄完萧婵,曹淮安不能再交睫。枯躺了一会儿,门外履声几几有人靠近,曹淮安低低出声:“知道了。”
走出书房前他帮萧婵掖好了被褥。
悄悄咪咪先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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