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齐灏见弟弟这个样子,只能先担起找专家会诊,安排各项人事的工作。
保镖远远地守着,陈盛也不敢上前打扰。病房规格极高,经过的护士医生很少,整个走廊静悄悄。
齐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意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萧琰的电话。
“阿琰——”他的声音里夹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我外公生病了。”
萧琰一时沉默,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齐漠,他没有见过齐漠的外公,但料想对于齐漠来说是一位极为重要的长辈,而且情况并不乐观。
那些年萧琰见过太多至亲骨肉阴阳相隔,自己也是其一,却仍旧对于在这件事上安慰齐漠感到久违的手足无措。
大概也是因为是齐漠。
萧琰:“会好。”
“等我。”
齐漠喉咙有些难受,他想说不用回来工作紧张,想说自己没问题,好歹多活了一辈子,可实际上这些话全部哽在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
良久,从与阿琰的沉默中汲取到力量,齐漠表面上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唇角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又倏然想起阿琰那边看不到,于是努力放平了声音说:“好,你快点回来。”
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上印着硕大的日期,是新一年的1月1日,昨天外公突然生病就是12月31日。
——12月31日,没有跨过记忆里外公生病的那一年。
元旦假期,出了医院的街上车水马龙,各种商场人流如织,可齐漠的心却冷得仿佛感受不到新一年的气象。
萧琰找弗瑞请了假后,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先飞到最大城市转机,而后直飞华国首都。
赵纪这回恰恰也在,就陪同萧琰一道回国。
正是晚上,飞机下方的城市灯火辉煌。
机内大多灯都灭了,只留下昏黄而不扰人睡眠的暖光。
萧琰透过小窗子,目光落在脚下城市的灯火上,俊美的五官掩在灯光中,并不分明。
赵纪忍不住问:“是齐总那边出事了吗?”
“没有。”
“那行,只希望能快点回来,戏份还剩得挺多。”
下飞机后小安让赵纪自己回家,他打了车就去往齐漠发来的医院。
国内正是深夜,白天来来回回的人看了又走,齐漠撑着精神处理了一天公司事务,夜里终于能喘口气。
他不愿意回家住,医院只能找了还闲置的邻近病房给他住一晚,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睛数秒。
精神上明明疲乏已极,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披衣起身,重新坐回外公的病房外。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齐漠转头就看到萧琰匆匆而来,纵使精神看着还行,也难掩风尘仆仆。
他抿了抿唇开口:“阿琰……”
许许多多话堆积在胸口,齐漠不能对知道内情的爷爷说,因为怕他伤神,不能对父母和兄长说,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儿子和弟弟重生这回事,只能对阿琰说,也只有阿琰能明白。
可他不想阿琰发现自己的恐惧。
萧琰没有追问他,和齐漠一起并肩坐在椅子上,他把手里提的保温桶给他。
打开来是热好的牛奶,“喝一些。”
“阿琰……”齐漠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下文,像是只是想喊一喊。
萧琰眉眼沉静,他想了想,将保温桶放到了一边,对齐漠张开手:“要先抱抱吗?”
齐漠把自己嵌进了萧琰怀里。
良久,齐漠把头搁在萧琰肩膀上,然后说:“阿琰,上辈子外公就是去年春天生的病,昨天是去年最后一天。”
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没有前后文,萧琰却把人紧了紧,侧首在齐漠耳边说:“别怕。”
齐漠:“外公会好的对不对?”
萧琰没有犹豫:“会好。”
“阿琰,你说了要跟我白头到老。”
“嗯,到时候还要帮你拔白头发。”
“我自私,怕伤心,这辈子你要让我走在前头。”
“好,不过我怕孤单,等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行,世界上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几十年怎么够,你得好好活着,吃遍好吃的东西,看遍美丽的风景,等到了地下告诉我。”
萧琰的喉咙里溢出轻笑,他也仿佛斤斤计较起来:“你不在,我吃不下去也看不下去怎么办?”
“那我到时候提前给你把菜谱和旅游路线给规划好了,不准少吃也不准少玩一个地方。”
“齐总打算给我规划多久的?”
“——十年?不,二十年!”
“你怎么这么坏。”萧琰把齐漠拢在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一点点轻软而又温柔的责备,“你怕撑,不想走路,就把它们都丢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