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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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虽然一生里来来往往的那么多过客,可如果把真正联系紧密的人记录下来,也不过写满一张巴掌大的表格而已。

温柔的表格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苏念,另一个是沈清。

春夜里雨丝飘渺,积水里映出城市朦胧繁密的灯光。

酒吧外悬挂着粉紫色的霓虹灯牌,上面写着英文的“摇乐猪”的字样。

也许是这种春寒料峭的雨夜令人不愿外出,酒吧里只有三四个客人,都围绕在吧台旁边,年轻的酒保自顾自低头擦着杯子。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暗色的吊灯,昏暗的灯光下,像幢幢的鬼影环绕着一株白杨。

“我跟您说过,这样的价格是不行的。”年轻人把最后一支杯子摆到架子上,稍微转动一下,欣赏水晶玻璃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光彩。

“温先生,我们再商量一下嘛。”一个客人敲打着雪茄说,“那点小事花不了多少功夫,您要那些可太贵了。”

年轻人的指尖拂过一排玻璃杯,思考了一会,慢吞吞地取了一只直身杯,准备做一杯彩虹酒式的grasshopper。

温柔挑好了杯子,才淡淡地说:“哪有您说的那么轻松?平均下来,一个月也挣不到几千块钱。”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谈话上,语气淡漠,半天才回一句话,难为他的主顾们还愿意跟他谈。

温柔穿着雪白的衬衫,英式条纹马甲,黑色的领结一丝不苟,他低头摆弄各种基酒辅酒的时候,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他年轻光洁的额头。

“大家都不容易啊。”客人叼着雪茄眼睛眯眯地笑:“您不是开玩笑吧?只能拿这么一点吗?沈清每次得抽多少?”

沈清是温柔的中间人,也是他的养父。

一般杀手是接触不到主顾的,可孝顺的孩子替父亲打理一下生意,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

温柔动作一顿,终于抬起了那双时时游离的眼睛。

这个客人今晚在吧台旁边坐了好几个钟头,还是头一次直接对上这个年轻杀手的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而漠然,无机质一样反射着外界的灯光,昏黄的光线投在那对眼瞳上,像遮了一层模糊的医。

须臾,那双眼睛又闪回了刘海后。

“对不起,这个不能透露。”温柔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杯子和薄荷酒上。

“那温先生想不想挣点外快?要是您有这个意思,我有更公道的价格给您……”客人低笑,眼睛里闪着光,“您没必要只替沈清做事嘛。”

温柔垂眸往杯子里依次注入白色的可可酒、绿色的薄荷酒和甜奶油,丝毫没挂心对方说了什么。

彩虹酒应该有漂亮清晰的分层,可是温柔做出来的鸡尾酒却混浊不堪。温柔有些苦恼,他已经尽力按照老师所说的去做了,却总是出错。

温柔擦擦手,把那杯不成功的grasshopper沿着吧台滑给那位喋喋不休的客人,道:“劳您专门跑一趟,请您尝一尝我的手艺。”

聒噪声戛然而止,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啜了一口。

温柔把工具收拾好,低头看了看手表,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浑身上下都是送客的意思。

“温先生……是准备打烊了吗?”有人试探着问,对酒吧来说,十一点就打烊未免太早了。

“不,请您再坐一会儿。”温柔看着手表说,语气毫无诚意,“还有十分钟,穆然就来接我的班了。”

“那我们的交易……”

“您可以再考虑几天。”温柔伸手去拿雨伞,满脸都写着“老子要下班”。

那人愣了一下,急忙摸出支票本来,写了一张塞进温柔手里,道:“不用考虑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温柔看着手里的支配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手里已经拿齐的水杯雨伞车钥匙,道:“等我给您开张收据。”

等温柔开完收据送走他们,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两分钟了。来接班的兼职男孩坐在一边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头发被细密的雨丝淋得湿漉漉的。

“好好看店。”温柔叮嘱他,伸手去拿自己的雨伞。

“有什么好看的,根本就没什么客人嘛。”男孩喝着咖啡说,“对了温哥,沈老板喊你过去一趟。”

沈老板是指沈清,这家招揽不到什么客人的酒吧是他出资开的。

男孩语气懒洋洋的很随意,温柔伸出去的手却颤了一下,那双漠然的眸子里有一种类似恐惧的神色一闪而过。

但温柔须臾就平静下来,拎起旁边的衣袋,说:“知道了,我去换身衣服。还是那个俱乐部吗?”

“对。”男孩说,然后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表示那个地方特别的少儿不宜。

保时捷911轧过积水里虚幻的灯光,在路边停下。温柔甩上车门几步跨上台阶,在屋檐下抖抖衣服上的雨珠。

温柔换上了白色连帽衫,水洗蓝的牛仔裤,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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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他穿的乖一点,他的衣服看起来都有些幼齿。

他面前是个三层的红砖小楼,曾经是个天主教堂,但现在改装成了纸醉金迷的夜总会,靡乱的灯光和音乐从窗缝里漏出来。

温柔出示了会员证,服务生替他推开大门。

虽然曾经进出这里无数次,温柔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地方的特色:胸部半裸的女人跪坐在地上汪汪叫着,只在重点部位简单遮盖的奴隶浑身束具地爬行,舞台上经常上演鞭打或者捆绑的表演……

这个夜总会的主题是bdsm,不知是为了追悼虔诚纯洁的过去还是为了反讽,名字叫做“theedenhall”,因为本来就是追求性爱的地方,在里面活动的不乏应召女郎和MB。

公共区域里的活动勉强还算收敛,三楼有隔音性很好的私密房间,房门后发生的事情大概更加不堪入目。

温柔踏过柔软的地毯,走廊灯光调成了暧昧的暗色,墙壁上挂着阿波罗追逐达芙妮的情色画作,身披轻纱的少女在林中惊惶地奔逃,荆棘在她半裸的身体上划出鲜红的伤痕。

温柔在一扇门前刷了房卡,房门弹开,温柔试探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倒是有什么隐隐约约的呻吟声飘出来。

温柔在门口僵了一会,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窗户敞着,象牙色的窗纱飘飞起来,随风吹入冰冷的雨丝。

屋里光线幽暗,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温柔下意识抬头望了那个角落一眼,下一刻却猛地低下了头。

灯下跪伏着一个白皙的男孩儿,似乎是全裸的,纤细的后背上印着十几道鲜红的鞭痕,男孩仰着头猫一样哼着。

温柔把窗户一一关上,拉上深青色的绒布窗帘,才走向那个坐在黑暗里漫不经心玩着皮鞭的人影,低低地叫了声沈叔叔。

沈清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温柔就沉默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以免看到那个男孩的裸体。

那个男孩大概是圈子里玩老了的,屋里多了个陌生人,媚叫声反而越发的撩人。温柔对sm没有特别的爱好,站在这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温柔的父亲是个楚留香式的浪荡子,母亲是敢于宿舍生子的叛逆少女,生下他养了两个月以后就丢给了他父亲。可温柔的老爹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判了二十多年的刑,温柔没什么亲戚可以依靠,在福利院呆了半年以后,就被沈清接走了。

沈清是温柔父亲的朋友,懵懵懂懂的温小柔还记得这个叔叔,过去喊了一声叔,那时沈清挺拔而锋利,披着黑色的长风衣,双腿修长笔直。沈清看了看温柔问:“你真是小温的儿子?”那时候温柔还小,不明白沈清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喜欢他。

沈清年轻时在澳门做过叠码仔,跑过船,他有很好的古文功底,温柔读书的时候,他还在一所私立高中教过语文,现在具体在做什么,温柔也只敢说自己了解一小部分。

那一小部分就够让人心惊的了,沈清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打交道,向他们提供种种危险却暴利的工作,又从那些凶狠的男人手里攫取抽成和佣金。

沈清抽的份额不算低,温柔颇有些担心沈扒皮哪天会被手下的“长工”武力革命了,但这么多年下来沈清依然活得好好的,他得承认沈清确实有些往来周旋的本事。

沈清把鞭子丢开,起身走到茶几边倒了两杯热红酒,随手推给温柔一杯,道:“外面很阴冷吧?”

窗外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淡淡的月光从窗帘缝中漏进来,沈清眼角已经生出了细细的纹路,被月光照得很清晰。

沈清穿着浅色衬衣和藏青的长裤,袖子挽到小臂扣住,露出的腕骨出奇的秀美。他已经过了四十,却依然挺拔英俊。

温柔接过红酒,摸出那张支票放到小几上,道:“这是许慎那件事的。”

沈清道:“自己留着零花吧”

温柔微微颔首,犹豫了一下,说:“许先生有问我想不想替他做事。”

虽然只是件小事,可温柔总害怕哪天沈清问起来。

沈清点了下头,浅浅啜着杯子里的红酒,昏暗的灯光下,那只握杯的手有着白骨般的质感。

半晌,沈清把杯子放到一边,微笑道:“苏家的小公子,好像很喜欢你?”

温柔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轻描淡写道:“没有。”

温柔最近在苏家当顾问,提供高效简洁的杀人方案。温柔不是平易近人的类型,他的顶头上司苏怀并不喜欢他,可是苏怀那个娃娃脸大眼睛的弟弟倒很乐意和他亲近。

温柔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应该归结于苏小念旺盛的好奇心。苏念以前没见过几个杀手,温柔又年轻出众自带气质加成,他才会误以为温柔是什么忧郁浪漫的人物而产生好感。

温柔不觉得苏念的喜欢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他缺少朋友,能有个年龄相仿的玩伴一起消磨时间也是件很好的事。

更何况苏念也是个很可爱的人,有一次苏念说温柔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温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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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清秀,从小到大浑身上下都被人夸遍了,并不觉得苏念的赞叹是可贵的东西。可是温柔记得那天夕阳很好,有金色的长云从天际垂下,苏念的眸子流光溢彩,长而卷的睫毛像蝴蝶淡金的触须。温柔伸手想摸一下苏念的眼睛,可苏念被他吓了一跳,一下子躲开了。

沈清道:“今天遇到苏念,他还向我问起你。”

温柔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想不出沈清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您不喜欢苏念吗?”温柔问,“您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和他来往了。”

沈清倒是笑了笑:“怎么?苏小公子不讨你喜欢?”

温柔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不喜欢苏念吗?

苏念五官柔和,还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笑起来很可爱,温柔喜欢可爱的东西。他同苏念讲话的时候,苏念会看着他的眼睛,表情认真得像在听什么大事。苏念兴趣广泛,对什么都有很大的热情,抛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得很好,性格温和体贴,说话时嗓音也清冽得像山巅的泉水,温柔性格孤僻也觉得和苏念交流是件舒服的事。

他挺喜欢苏念的,应该没有人不喜欢苏念。

沈清似乎并不想得到温柔的答案,温柔还在垂头思索,他已经起身走开,拾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长鞭,猛地挥下。

鞭声刺耳,温柔瞳孔收缩,背部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下一刻柔媚的呻吟声传过来,是那个男孩在喊痛。

温柔不喜欢这里,沈清作为长者不应该约他在这里见面,有一次温柔毫无防备地推门进来,迎面撞上一具女人的裸体……沈清私生活混乱,平均两三个月就要换一个情人,他喜欢年轻新鲜的肉体,所以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持续半年以上。

温柔不想管也没有胆子管沈清的私事,那个男孩的呻吟声若有若无地传过来,似乎隐含着什么令人不安的意味。

温柔向沈清微微躬身,轻声说:“沈叔叔,没事的话,我先回去。”

那个男孩在鞭打的间隙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温柔。清冷的灯光下,温柔的嘴角抿得很紧,侧脸像冰雪琢成的一样锋利剔透。

沈清舒展了一下线条流畅的小臂,把鞭子递给温柔,微笑道:“来试试。”

面对那条黑色的鞭子,温柔几乎是立刻退后了一步,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您别闹了……”

沈清用折起的皮鞭敲打着手臂,笑容还是很轻松:“不会打人的话,挨打会不会?”

温柔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哀求的神色。

沈清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一样,懒洋洋地冲他摆了摆手。

温柔扭头就走,直到离开这栋建筑站在湿冷的空气中,温柔才意识到后背发凉,浑身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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