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对母女接到平安京后,刚满十五岁的信草被送上祭坛,替她的嫡兄长顶了神明的诅咒。
那是一场残忍的虐杀,祭坛之上全都是她的鲜血和抓痕。法事结束后,家督看着女孩骨骼寸寸断裂的尸体,终于有了那么几分难过和不忍,于是厚葬了她。
女儿的牺牲换来她母亲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两年后,女人再次怀孕,卦象原本显示是一对双胞胎,她还指望靠这两个孩子扬眉吐气,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和一个死胎。
女人郁郁寡欢,总觉得是女儿杀死了儿子,尤其在得知这个女儿其实就是信草转世后,她差点疯掉,一度以为鬼怪回来复仇。
她的男人原本就不爱她,看她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更是不耐烦,于是再也没有来过别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人终于恢复清醒后,竟然跪下求自己的女儿,能不能再为她“牺牲”一次。
小信草当时站在她面前,沉默良久后忽然笑了。
她捂着肚子,笑声越来越大,几近癫狂,肩膀都在颤抖,骄傲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下去,眼泪也笑了出来。
她笑面前可笑之人,也笑可笑之人对面可怜的自己。
“行,我去找他,你等着吧。”
她擦掉眼角一点泪花,第一次偷偷跑出别院。
小信草在本家门外守了一天,终于等到家督时,说出的却不是让求他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大人,我想学阴阳术。”
——这是她第一句话。
她彻底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不可靠的。没有人会爱她,没有人会心疼她,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有本事,她才能不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有本事,别人才不会把她的牺牲当做一场笑话或者踏脚石。
只有自己有本事,她才能报复这些人!
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要血债血偿!
家督瞥了小信草一眼,直接将她扔给自己的嫡子。
当年用鼻孔看人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他不再把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他已经学会了成年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残忍。
当年祭坛之上这个女孩死状惨烈,他是看到过的;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会感激对方一辈子,但她又莫名其妙的活过来,让青年心情非常复杂。
感激之情渐渐褪去,留下的竟然是“她怎么还活着”“她会不会嫉恨我”“她有本事后会不会转头对付我?”
表面装作和蔼可亲,他说:“我会好好照顾妹妹”,却把空有灵力却没有自保能力的小信草丢在黄昏时刻的大街上,又在她差点被妖怪撕烂吃掉前“及时”赶到救下她。
“还好我找到你了,不然……”青年虚伪的笑着,为自己邀功,“看到了没有,妖怪可是很恐怖的,阴阳术也不是那么好学的,作为一个身具灵力的阴阳师,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生命危险。”
“嗯,还好哥哥赶过来了。”小信草红着眼睛,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乖巧,“我不学阴阳术了,我害怕妖怪。”
青年满意的摸了摸信草的头,把她送回别院。
面对母亲期期艾艾的眼,小信草垂下眼眸,撒谎这种事,说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父亲大人不想来见你,他说你……”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带着恶意的一字一句,仿佛蘸了毒汁,“你让他觉得恶心。”
好恶心啊,这个女人。
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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