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有一只青鸟飞入洞中,此乃是尊姥养来送信的灵物。
是狮后寄来的信笺。
尊姥展开一看,狮后道,長君已娶正妻,乃是一位出身龙族的金兔坤泽。只是尚未纳妾。
狮后还说,若是鶊娘姑娘愿意,不日便可将其抬为南帷殿的妾室。
尊姥将信笺中所言之语,一一讲给鶊娘听。
此时出乎鶊娘所料。原来長君与蔻香,并无私情。而在仉山,他另有坤泽妻室,甚至还有了子嗣。鶊娘暗忖,長君不过千余岁,怎会有妻有子。
鶊娘长叹一声,随后温柔地倚在尊姥膝头,无限眷恋的模样。
尊姥觉得颇心疼她。这样骄傲的凤族姑娘,须得屈居妾室。
“怎么,不愿意了?”尊姥低声哄着她,沧桑如树皮的指尖顺着她的如云青丝,“师父知道,这是委屈了你。你要想想,你的爹娘,你的家族,暂且委屈几分,也算不得什么。”
“师父,我不觉得委屈。”鶊娘声音温柔。
那日辰时,長君持剑踏出山洞,正欲前去练剑。
迎面却遇到了一袭白衣的鶊娘。
“少主留步。”鶊娘拢着襟袖,眼眸清凌凌望着長君。
那厢長君因从未见过凤凰,故多贪看了几眼。虽说鶊娘杏面桃腮,身纤腰袅,然而長君自小是见惯美人的,也未曾多在她容色上留神。
他又暗叹,凤族一朝覆灭,着实是滔天之祸。
兴许,倘若当年龙王不杀死他的兄长,如今的龙族也会落到如此地步。
“敢问姑娘,有何指教?”長君温声开口。
远处是层层叠叠的黛山,此起彼伏,青碧连绵。看上一眼,便觉得心醉神迷。这酌莲雾境,果真难得。
短短的八个字,听到鶊娘耳中,便泛起一重又一重的涟漪来。
哪怕她知晓,他有妻室,亦有子嗣。
“这个赠给少主。”鶊娘的眼眸微微缠了须臾,她从袖中取出一痕金色的翙羽。
那是凤凰的羽毛。
只因百兽族中,凤族覆灭,故这些年,甚少有人知晓,凤族有一桩旖旎的风俗:若逢心上人,则折羽相赠。以表倾慕之情。
長君一时迷惑,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正预备询问,谁料再一抬眼,鶊娘身影已不见。
“锋刃。出来。”
锋刃从山洞中踏出来,躬身道:“少主。”
長君随手将翙羽递给他:“收起来罢。我去练功,回来时,煮一壶青梅酒。”
终于将她的尾羽赠出去了,鶊娘心跳愈快,她走回自己住的山洞中,觉得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苦涩。
長君终究是收下了。
鶊娘安抚自己似的,抚了抚胸口,随后将妥帖搁在石架子上的一册书取了下来,她凝视那未着一字的书皮,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地翻开书册,那动作里,小心翼翼透着虔诚。
那是凤族未灭时的世家族谱。
有她父母的名字。有她祖辈的名字。
只可惜,最后留下的名字,是鶊娘。
倘若嫁给長君,则可借狮族的力,光复自己的家族。
而且長君,当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
春分。雁归。南帷殿。
“你好歹吃一点儿。”映雪端着一盏鹿肉羹,黛眉微蹙,望着初九。
自从有身孕之后,初九更是倦怠了,整日只躺在锦榻上,一日要睡六七个时辰。仉山的長君和蔻香他们都远去了,也甚少有人来陪初九说话。
映雪便在闲暇时,从陵海赶来,陪一陪初九。
“好族姐,你饶了我罢。”初九只是摇头,怎么都不肯动用一口,“方才我吃了。如今再吃,便要难受了。”
听他如此分辨,映雪本想将瓷盏搁在案上,想起医官的嘱托,又端起来:“你忘了御医是怎么说的了?好歹为了你的子嗣着想。”
初九碧眸一乜,言语里有几分促狭的意味:“那要族姐喂我,我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