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有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声音渐次变大,大的好像就在耳边。
一种微凉的感觉扩散在全身,风……是风?那拂过自己肌肤的,的确是风啊!
那呜咽声,又是谁发出的?那是谁为谁而发出的啜泣声?
不……等等……好奇怪……
为什么,还能拥有知觉?
前几刻的自己不是断了气?死在夏维世的怀里?
意识彷彿还不愿意消散,欹暮雪发现,他的身子的的确确是冰冷的,现在的他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可是知觉却诡譎的都还存在。
他感受到了傍晚时刻起的微风,也听到了人类哭泣时的抽气声,哭的那个人,似乎还抱着自己的躯体。
是谁?会这样为自己难过哭泣的,还会有谁?
是顏旎吗?不、不是!
知道抱着自己的力道是一个男人才会拥有的力量,欹暮雪暗暗吃惊。
那么,究竟是谁呢?有谁会为了自己而哭得如此悲伤呢?
是谁……?
「大人,欹暮雪该入土为安了。」
尹岳的声音幽幽传进耳里,欹暮雪大为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抱着自己、为自己哭泣的,竟会是夏维世。
原来……你真的愿意为我哭一场……
原来……你会为我觉得伤心难过……
「住口!」夏维世吼着。「他没有死!瞧!他正睡着呢……正睡着呢!」
「大人,你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更要谁相信,他还活着呢?」尹岳上前,他指着欹暮雪苍白的脸庞。「现在的欹暮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是你现在叫唤他,他也不可能回应你,这样的人,叫做死人。」
「我要你闭嘴!」夏维世显然不愿意听见那死字,他破口大骂道:「如果那天你没有绑住我,让我直接渡河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大人,不管你对欹暮雪留有多少心,可他毕竟是欹家的一员……」尹岳言下之意是指欹暮雪的生死根本就不需要夏维世牵掛甚至悲伤。
「你看他兄长对待他的方式,他还当他是欹家的人吗?」夏维世皱眉,他恨不得把欹暮驰千刀万剐。
「可他身上的的确确是留着欹家的血。」尹岳冷冷道出事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多么简洁有力的体现呢?
夏维世陷入了沉默。两行泪还掛在他的脸上,更显的哀伤。
夏维世无疑是长得俊朗,可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哀怨的女人,明明恨着不归人,却又时时刻刻担心着对方的安全。
太过矛盾、太过难受。
有些情感本就难割难捨、既爱非爱、是恨非恨,可是就是这么样的一种感情,才让人真真切切的觉得那是活着的一种表示。
酸甜苦辣尝遍,还能说此番人生空虚徒劳吗?
「大人,请让欹暮雪入土为安吧!」尹岳对夏维世而言,既是好部下,也是好朋友,他现在虽然叫夏维世大人,但他的语气,却儼然是一位朋友。「如果你不恨他了,就让他好好走吧!至少,对这世界毫无牵掛的走。」
听说,泪一旦滴在死者身上,他的灵魂就会感受到强烈非常的灼烧感。明明没有了知觉,却会觉得疼痛。那是,承载着思念的痛楚。
「毫无牵掛,是吗?」夏维世悲戚一笑,他把脸埋在欹暮雪不再温暖的颈肩。欹暮雪的身子依旧清香,可是他不再会因为自己的拥抱而脸红而尷尬,他那明眸大眼,也不再会无措的看着自己。「可是如果可以自私一次,我还真想要他就算离开了,也好好的记住我。」记住我拥抱你的温柔、记住我深吻你的渴切、记住我对你蠢蠢欲动的占有慾……如果可以,就全都好好的把这些感觉烙印在灵魂上吧!就算你为此而痛苦,倘若能用此方式让你记住,即便被你恨着,我也无怨。
说着说着,泪水就这么滑落,滴到了欹暮雪的脸上。
那是……泪水?
欹暮雪无法命令身体睁开双眼,他只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