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现身体的变化时,卡洛斯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惊慌。
在神界他是最形单影只的那个,没人会注意他的行踪,也更不会留意他身体的变化。具有变化能力的神衣可以掩饰他日渐圆润的身形。卡洛斯可以像不少神只偷偷摸摸干的那样,将出生的孩子送到一户人家,让它健康快乐地成长。
但是他哪怕可以瞒过父亲锐利的眼睛,都瞒不过圣水的净化。一个具有人类血统的胎儿,会在圣水的浇洗下像恶魔一样被焚尽五脏六腑,变成一堆灰烬。仅仅是想象,卡洛斯便双腿发软。下腹传来阵阵抽痛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吓到了。
五指搭在门上缓缓滑下,卡洛斯坐在门前。宴会就在明日,已经来不及想什么办法了。如果逃跑不去参加,是对父亲最大的不敬,更是对整个神界的挑衅。他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不是不能杀掉它。医药之神的妙手可以为他调出任何需要的药剂。可仅仅想到这个孩子流着乌迦的血,他心里就升起难以言喻的满足。那是他诞生以来唯一一次明白何为快乐。摧毁这个孩子,将比摧毁他自己更让卡洛斯痛苦。
他不能留住乌迦,但至少可以让它陪伴着自己,以不要忘记那些在小岛上的日子。
梳理好长发,卡洛斯对着镜子,再度用力裹紧神衣。这些奇妙布料的最大好处,就是能随着他的需求随意变换外形。宽大的白袍松松垮垮笼罩全身,至少在宴会上,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异常。
所有的神只从世界各个角落赶往神树。美神的身边永远环绕着献殷勤的精灵和神只。她两条丝带绕颈缠身,丝白宽绸只遮住山尖,而大大方方露出丰乳,不由得令在座众神齐齐侧目,就连卡洛斯也倒吸一口凉气,自惭形秽,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
大树阴影处,疾病和灾祸之神正拿着从酒神处讨来的好酒,朝卡洛斯招呼。同为不受欢迎者,他们自发地结成了好友。虽然在人界常常被画为恶魔的形象,但他的确是神只的一员,不会被圣水烧成灰烬。酒杯贴在唇上,卡洛斯犹豫片刻,只饮了一小口。和乌迦的相处让他明白自己酒量也不好,总是在醉后被少年折腾得精疲力尽。灾神被其余的神只嫌弃惯了,才不在乎他们回避的目光,把昂贵的酒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宴会在各怀心思的神只安排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精灵们在乐神的指挥下奏起响彻神界的动听弦乐,众多神只随之翩翩起舞。美神的丝带在风中旋转,白皙肢体若隐若现,很快成了全场焦点,看得众神呆若木鸡。
卡洛斯盯着桌上丰盛佳肴,毫无食欲,完全无心欣赏。宴会的最后一程,便是众神集体进入圣水中沐浴。他已经可以想象父亲的愤怒,以及众神嘲弄的眼神。后者他已经承受惯了,并不在乎,他只是害怕父亲要他杀死这个孩子。
他太紧张,就连乐声渐歇也没注意到。灾神拉着他从座位上起来,卡洛斯才意识到仪式要开始了。众神一个个脱掉外衣,痛快地进入水中。圣水温暖柔和,是唯一能不伤害他们纯洁肌体的水源。地狱人间的瘴气都会在这里被净化。美神咯咯笑了两声,在热切的视线中解开后背的系带。
灾神脱了衣服,露出身体丑陋的烧伤,那些神只便立刻离他远远的。他朝卡洛斯伸出手,卡洛斯却没握住。很快,岸上的神只便只剩下卡洛斯一个了。
“快点,卡洛斯。”父亲吹吹胡子,“仪式就要开始了。”神只们已经在池中玩起了水,还有些正好奇地打量他。
卡洛斯往前走了一小步,就紧紧捂住了剧痛的腹部。他仿佛听见了孩子惊恐的哭泣。
“你不舒服吗?”天父声震如雷,“需要医神的帮助?”
卡洛斯赶紧摇头。他甚至不敢看向水池中医神的方向。对方肯定早已知道他在掩藏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笑话而已。
他磨磨蹭蹭,寸步未动,主神终于显出一丝不耐烦。“精灵!”他说,“脱了他的衣服,把他丢下去!”
小精灵们一拥而上。卡洛斯猝不及防,宽大的白色长袍松开,落在池岸的草地。
湖中响起一片惊呼。
“天哪!”
“他怀孕了!”
“是孩子!是人类的孩子!”
“一个杂种!”
讥笑如冰冷箭雨飞下,卡洛斯抓着长袍,仓皇地遮住腹部,可是已经无济于事。天湖吵闹不休,从上方投来的目光像扎穿了身体。“你是我聪明的孩子,卡洛斯,不该与愚昧的人类为伍。”父亲俯视他,“是谁玷污了你的身体?进入圣水中吧。伟大的神树将会帮助净化那不洁的血脉。”
风吹水岸,圣水一点点接近他的脚趾。卡洛斯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不是这样的,他想。人类一点也不愚昧。他很高兴被玷污,从诞生之初,神界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予他拥抱和亲吻。
“不……”他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摇头。父亲的神威太强,让他双腿发软,跪在柔软的青草地上,“不要杀它……”
双手紧紧抱着腹部。乌迦此时在哪里做着什么呢?他甚至没有机会告
', ' ')('诉少年,他们有一个共同孕育的生命。他无处可逃了,不但拒绝了神树的恩赐,玷污了神族的血脉,更是让父亲在众神前大失颜面。果不其然,久久沉默之后,天空忽然风云大变。电闪雷鸣,是父亲在聚集力量。
“那你,就代替他献上生命吧。”
好痛……
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卡洛斯睁开朦胧的眼睛。他半身泡在一处水潭里,裹着一块湿透的脏白布,浑身泥泞不堪。天空降下大雨,周围是陌生的树林。脏水流到嘴唇上,从干裂的唇缝中流过。
发生了什么?卡洛斯挣扎着从泥潭中坐起,看向自己的双手。他回绝了父亲的要求,随后一道惊雷劈下。为了替胎儿挡下那道霹雳,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腹部。于是侧腰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被剥夺了神籍,他再也回不到神界了。身上一点力量也没有,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
卡洛斯猛地双手按住腹部。还好,生命的跳动依然存在。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卡洛斯心生庆幸。但在暴雨之中,它被冻得瑟瑟发抖,状况不容乐观。
卡洛斯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他现在是脆弱的人类,没有食物,没有温暖就会死掉,必须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他浑身被冷雨冻得发抖,拖着双腿麻木前进,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由于大雨,家家门户紧闭。偶尔点亮的灯火之中,有不少人隔着窗户,惊奇地议论打量他。
卡洛斯听不见他们的话。他垂着头,身上的白布早已被雨水浸透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臀部和大腿姣好的弧度。丰乳摇动,湿淋淋的长发垂在胸前,两点乳粒若隐若现。可他身形比最健壮的男子还要高大,胳膊肌肉突出,小巷里心怀不轨的流氓也不敢上前。
“夫、夫人!”
路忽然被挡住了。卡洛斯好半天才回过神,意识到那是在叫他。几个人类跑到他面前,替他用宽斗篷挡住了雨。他们比卡洛斯矮上些许,卡洛斯不得不微微弯腰。
“请您务必去见城主一趟!”他们大声喊,“城主等您很久了!”
“你们认错人了。”虽然很想再躲一会儿雨,但卡洛斯还是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夫人。”
“不会错的。”他们围着卡洛斯,朝街道尽头的城主厅走去,“您瞧。”
有人手指前方。卡洛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暴雨中,一尊巨大的石雕立在城主厅门口。那是一尊相当怪异的神像——站在基座上高大的神灵明明拥有孔武有力的双臂,胸前却又托着妇人的胸乳。他双腿微闭,一抹白袍掩住全身,却藏不住素布下丰润的曲线。卡洛斯瞳孔惊缩,一时无言。
为什么这座小城会有人立他的神像?
即使一再地解释他们认错人了,那群人类却还是不肯听劝,固执地将卡洛斯送进了城主厅的办公室。柔软的椅子垫着屁股,他还滴着泥水的肮脏白布弄湿了身下的座位。
“大人马上就来,”随从似乎想替卡洛斯换身衣服,但又发现他下面不着一缕,便尴尬地放弃了,“请您务必见见他。”
“那个雕像,”卡洛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发问,“是什么时候立的?”
“几年前城主大人上任的时候,便请人重金造了那尊神像。”有人回答,“最开始,连工匠都觉得他要求很奇怪,但城主大人坚持要按那样雕刻,说那是他的夫人。”
“只是我们今天才知道,真的会有像那样神奇的人。”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城主来了!”人们纷纷鞠躬,卡洛斯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这些人说是城主立了那尊雕像……就是这个人吗?
有人从侧间里走出来。“都回去吧。”城主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我要和他单独谈谈。”随从们迅速离开,关上门,留两人单独待在房间里。
“那么,请问,”他看向呆若木鸡的卡洛斯,“您冒充我的夫人来到这里,是为何事?”
绝对不会认错。
少年比过去长高太多,肌肤透出健康的光白亮色。他已经完全拥有属于成年人的体魄,华贵的衣袍披在肩上,丝毫不显违和。神界一日,地上便是数年。乌迦眉宇间更显锋芒,唯有一头褐发仍像过去一样柔软。
“乌迦……”冻得青紫的嘴唇哆嗦,卡洛斯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是我啊,卡尔……”
“这座城的每个民众都知道我叫乌迦,而我的夫人叫卡尔。”城主摇摇头,“你想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的夫人呢?”
没有淋雨,皮肤却比刚才还冷,甚至重重打了个寒颤。卡洛斯喉咙疼得长刺。证明?还需要什么证明?难道在小岛上发生的一切,他都忘了吗?下腹疼得要命,卡洛斯将聊胜于无的白布裹得更紧。他垂着头,轻声喃喃。
“你会把苇草编成很多种东西,还可以用它的空管吹出音乐。相较于烤肉,你更喜欢甜食,因为在你的家乡,糖是奢侈品,一年都见不到一次。”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明明没过去多久,却像跨越了千万年,“你说你要为你的妹妹带一串项链回去,作为她出嫁时
', ' ')('的礼物。所以我把能找到的项链都塞在了你身上。你……”
身体被结实的双臂轻轻环绕,香料的干爽气息钻进鼻腔。乌迦抱住了浑身湿透的他。卡洛斯身体一颤,字噎在喉咙里。
“继续。”少年呼吸的热气吹过他冰凉滴水的耳廓,“我还想听。”
“你……喜欢咬我的乳头。”脸颊唰地红了,皮肤开始发烫,他心脏飞跳,还是继续说下去,“你总是喜欢把它从胸口里吮出来,含在嘴里,吐出来又吸进去。你会舔我的下面,舌头钻进去搅。”声音小得只有紧贴着才能听见,卡洛斯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仿佛已经有什么在里面钻来钻去,“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你说要娶——”
他没能再说下去。柔软的唇瓣被贴紧堵住,他落进少年的怀抱。不会有第二个乌迦和卡尔知道这些事情。沾满泥水的白布被扯落在地,瞬间一丝不挂的卡洛斯惊叫一声,吓得立刻抱紧了他。
“卡尔……”
手掌从肩膀沿着后背一路游到肉臀。乌迦恶狠狠地掐进去,让十指深深陷进柔软的肉体。
“你不可能再抛下我第二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