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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魏青云对于纥骨部的计划很关键,所以连带着辛明燕的待遇都还不错,具体表现为——有馒头啃,有马车坐,不挨饿不受冻。
纥骨乌桓见她脱了那一塌糊涂的漳绒夹袄,在瑟瑟地风中耸肩向车马走来,样子着实是伶仃。人对美的恻隐之心和性一样在灵魂中时时作祟,纥骨乌桓随手差人给她丢了件羊皮袍子。
羊毛粗粝,隐隐带着股膻味,但御寒足以。辛明燕在嫌弃和挨冻之间纠结了几刻,还是咬牙穿上了。
纥骨乌桓扫过辛明燕表情变化丰富的脸,那张脸现在很干净、苍白、骨骼分明,且因为敌意而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疏离。他很轻的嗬了一声,不知道在感叹什么。他觉得她不像是一位委身于富贵的中原女人,在男人的胯下和高宅后院里度过一日又一日,她身上似乎有着和草原上的人如出一辙的野蛮。
“接下来怎么办?”辛明燕又坐上了车,马车依旧颠簸,但纥骨乌桓没有再令人把他们捆起来,所以这次的体验比之前那段路还是舒适些许。
魏青云看向辛明燕的脑门,那里的绷带从抹额里漏了出来,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受的伤,可能是在国师府里,可能她和国师魈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甜蜜,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想。
她整个人缩在那土灰色的羊皮褂里——她终于看起来像一个女人了,一个真实的女人。
魏青云啃完一个整馒头,拍了拍手说:“我会去跟他们谈谈。”
临近子时,纥骨乌桓一行人在西氓山脚下的小村停了下来。西氓山是离王都最近的山脉,只需一日的车马。虽然不远,但山势陡峭,上山并不容易。且京城内一直相传山中有凶兽,以至于山中人烟罕至,大多数人都只在山脚定居。
纥骨部似乎在这儿安插了不少人手,他们已经把人手安插在了离京城如此之近的地方,这是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素和崇年把京城的务防布置的如铁桶一般严密,他从来没离开过京城,也从不管京城之外的事情,所以危险就这样滋生。
魏青云和辛明燕被带进了一组极简陋的土木房,纥骨部的人安静的在屋里升起柴火,用最原始的取暖方式,辛明燕猜他们在草原上也是如此生活。屋内瞬间被温度充实,纥骨乌桓的下属三三两两出去,大概是去别的屋子休息,于是整个房内只剩下温度。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魏青云攥紧了拳头,走到纥骨乌桓面前,他不是很适应运用淮南王世子这个身份。
“你们纥骨部想要什么?”,他没有任何谈判技巧单刀直入。
纥骨乌桓的神色有些滑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勉强忍住嘲讽的神色。
“陛下一直很忌惮亲族,我或者我父王身上应当没有值得你留意的东西。”魏青云说。
纥骨乌桓假装思考了一下:“其实我也考虑过绑凌光王家的那位,可惜世子去了桐州,桐州太远···。”
辛明燕听到自己被这样提及,哭笑不得,心想这纥骨乌桓运气真是极好,上街绑人都带赠品,大梁世子绑一赠一。转念一想,她才觉察要素,既然她辛明燕也是有用的,那么辛明荆和凌光王府必然也参与其中——她不是局外人,她和魏青云一样。
纥骨乌桓的指节轻扣木桌,道:“至于绑你的原因,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插不上手。”
“魏公子就在这儿好好呆上几日,等着你爹拿京城务防图来赎人就好。”
“京城务防图?”魏青云和辛明燕同时一炸。
他被这个答案吓得不轻:“不可能!”
“我家不会有这种东西!”魏青云叫道,“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我不做卖国贼。”
“我爹要是把这东西给了你,那才是要了我全府上下的命!”
纥骨乌桓半步上前,虚虚掐住魏青云的脖子,手上并未用力。但他整个人影都将魏青云笼罩,魏青云被他震慑住了,他从未见过真的血,光是这样的气息都足以让他战栗。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是人质,居人之下,之前那些微弱的施舍不过是要挟他的另一种手段。
“你应该向你爹问清楚,究竟是他要我们的命,还是我们要他的命。”纥骨乌桓死死的盯着他,他果然对这种猎物没有半分好感。
“他和凌光王毫无征兆的就断了关外运输的盐粮。现在,关外,雪比你们王都还要厚一倍,你知道有多少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我们给他那么多香料皮草和银两,他年年运来次等的粮草也就罢了,如今连这条路也要断。”
“你们大梁的皇上不给我们留活路,你父亲也不给我们一条路,那我们只好自己争一条路来。”
“七八年、上万两的银子、他宝贝儿子的性命,换一张京城部署的图,不过分吧?”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青云被他吓的两腿瘫软,眼睛下意识的瞟向辛明燕,他根本无法将他口中的事和他的快活父亲联系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世界所知甚少,只有每个月从库房支银两的时候才会想
', ' ')('到他。他不知道王府是如何运作的、不知道银子是怎么变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些庄子都在哪。
纥骨乌桓收紧了掐住他脖子的手,道:“魏公子,真的应该去问问你的爹,你们的太平日子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你爹,我是真的想杀了你,杀了你们都城里所有人。”
他说完将魏青云的脸打到一侧,魏青云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咳了两声,脖颈处浮出一圈不甚明显的红紫。
纥骨乌桓推门而出,不屑于再看魏青云一眼。
辛明燕在门口战战兢兢的看完了一整出对质,她的世界和魏青云的世界一起开始洗牌。
那根玉势还在她身上,毫无用处,冷硬而又沉重,只是一个金玉的累赘。
屋里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黑烟袅袅。她目送着纥骨乌桓走远,又将目光放到魏青云身上,她想,无论这件事情以怎样的结尾收场,他们都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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