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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北雎好容易才向他提出来的条件,他不能第一次有表现的机会,就直接在北雎的面前出丑。
师出不利,实为耻辱啊!
“虽说如此吧……”
彦冽扯出一个笑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想要继续劝说北雎两句,让对方留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低垂着想说辞的头蓦的一下抬了起来,却直接撞进了北雎那一双仿佛能把一切都看透的眸中。
彦冽想好的说辞此时也变得有些羞耻,硬生生给卡在了喉咙里。
他那一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的样子,就这么戳中了北雎的笑点,让她直接笑出了声。
夜深人静的道路上,只有马车驶过的声音,跟北雎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传到彦冽的耳中,倒是让他一时之间愣住了。
自从他跟北雎接触以来,北雎向他展示的一向都是淡漠理智的一面。
蓦的真心笑了起来,再加上那仅仅有一半被月光打到的侧脸才能让彦冽看到上面的神情,更是营造出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让彦冽心动不已。
“可以,但没必要。”
笑过之后,北雎随即又恢复了理智的样子,只是那眸中的笑意并没有消失。
“你既知主公的意图为何,又何必一头撞进去?再说了,即便我去看了他们,也并不能改变他们现在的处境,只是徒增伤感罢了。远观即可,何必去破坏表面上的那些东西?”
看到彦冽发愣的样子,北雎的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原本若是只有她一人去的话,倒还是可以考虑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去嘱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只是现如今既然彦冽也跟了过来,就不能让他白白因为她的事情受累。
马车之中陷入了平静,只剩下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回荡。
最终,彦冽还是选择听从北雎的想法,并没有直接前去关押战俘的营地,而是找了一个附近的小山坡停了下来,带着北雎爬到了山坡的顶上。
而在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整个营地的全貌。
即便此时已经夜深,营地之中也算得上是灯火通明。因为相隔并不远,北雎甚至还能看到营地之中来回走动的巡逻的小队。
以及,那些即便是在深夜,也需要继续做工的奴隶。
岑地不是没有奴隶,北雎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现在亲眼看到,却还是忍不住心痛。
垂在身边的双手不觉间握紧,北雎的声音有些低沉,“战俘会一直都做苦力么?”
她不了解宇地的制度,心中还是抱了些许侥幸。
“一般情况下,终身为奴。”
听出了北雎话语之中的心痛,彦冽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像是以往的那样,给事实戴上一个美好的面具。
这答案说实话并不算是超出了北雎的预料,却也让她心里像是被利刃划破一般,痛彻心扉。
“还好……”
北雎的声音压抑而又低沉,让彦冽往她身边走了两步,“还好,他们还能活着。”
事先预料到最坏的情况,如此,当事情有那么一丝改善之时,还能苦中作乐……
彦冽伸手拍上了北雎的肩膀。
这一次,北雎并没有躲开。
就算是已经有了几分偷来的庆幸去缓解心中的痛楚,却依旧不能让北雎嘴角的苦笑抹去。
“北将军不必这么悲观,”难得,彦冽的话语之中也带上了几分郑重的意味,“若是能得到主公的认可,将兄弟们调出来继续从军,也未可知。”
营地之中的光亮在彦冽的眸中化作一块块光斑,偏生那光斑又是暖橘色的,让北雎觉得这稍微一想就觉得很是荒诞的言语,此时竟然还有了几分可信度。
一声笑意从北雎的唇角流露出来,她低头瞥了一眼彦冽拍在她肩膀上的手,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营地的方向。
“是啊,说不定呢。”
一阵夜风吹来,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吹起了些许弧度。
毕竟是后半夜,跟随这夜风而来的,还有彦冽控制不住抖了一下的自然反应。
牵一发而动全身,彦冽抖动的那一下,自然被北雎捕获,“回去吧。”北雎看了一样正想要缩脖子的彦冽,一句话便止住了对方的动作,还让彦冽又把脖子往外伸了伸。
将彦冽搭在肩上的胳膊放下来,北雎转了个身,往停马车的方向走去。
见此,彦冽搓搓手让掌心有些热度,随即迈步跟上了北雎的步伐。
营地发出来的亮光愈发遥远,最终化为一个橘黄色的小点,消失在转角的视野之中。
似乎是因为北雎的心情不太好,又似乎是因为彦冽穿的衣服有点单薄,两人一路无话,乘着颠簸的马车回到了彦冽的住处。
即便是两人紧赶慢赶,回到住处的时候也稍微晚了那么一小会儿。
大部分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前去点将台下等消息
', ' ')('了。现如今还剩下的,不是起晚了的,就是昨日没有收拾好东西,今日匆匆忙忙赶工的。
“将军!”
看到彦冽回来的马车,守在门口不知多长时间的一个士兵立马跑了上来,匆匆忙忙说道:“将军快去点将台吧!主公已经到了,正在找将军呢!”
彦冽原本还打算下马车去披上盔甲,前脚刚迈出去,却被这一句话给定住了身形。
空气似乎凝结起来,黎明原本就带着凉意,只是马车上的两人却觉得,再冷的凉意,都抵不过那个守在门口等他们回来的士兵的一句话!
彦冽回眸,看到的就是北雎蹙起的眉头。
两人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出了彼此的意思——怕不是……后半夜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宇公那里去了!
“你帮我把甲衣带上,我先去见主公。”
吩咐了传话的将士之后,彦冽转身缩回马车里,冲着北雎耸了耸肩,脸上都是无辜之色。
马匹毕竟也已经跑了整整后半个夜,即便彦冽都已经尽量让它更快一些,也不能改变他们已经迟到的事实。
“放心,现如今宇地还不能没有我,主公不能把我怎么样。”
彦冽扯着马车上的缰绳,与他话语之中不一样的是,摩挲着缰绳的手指,已经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出现了斑斑红色。
即便只是跟宇公接触过一次,北雎也知道彦冽这话就是安慰安慰人而已。
宇地不能失去彦冽这么一个领兵打仗的将才,可是却并不是必须要保证他毫发无伤!
彦冽大多数时候的用处,只是幕后的营帐之中,出谋划策,制定战略罢了。
只要留着一口气,让他能活着,就不会失去用处!
北雎盯着彦冽侧脸上刻意表达出来的轻松之意,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说是我威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那不行!”
北雎的话像触犯到了彦冽的逆鳞一般,才刚刚说完,就直接被彦冽暴躁地否定了。
顿了一下,彦冽似乎觉得方才的话有点过了,烦躁地拍了一下马车的边缘,“对我,他顶多惩罚一下。对你,他能直接杀你!你知道吗?”
像是为了硬性让北雎的想法改变一样,彦冽咬牙切齿地撂下了北雎惯性端出来的最坏的结局。
却不料,回应他的,却是北雎的一声嗤笑。
马嘶声响彻云霄,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马车在飘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之后,直接冲到了路边停下。
方才还在赶马车的彦冽,猛地回身扑向了马车里。
趁着马车动荡之时,车内之人没有任何准备,身影不稳,直接扑上去将人压在了身下。
电光石火之间,北雎的双手就被彦冽给推到了头顶,恶狠狠压住了。
“你笑什么?”
彦冽的眉头紧蹙,双眸之中透露出凶狠的意味,直勾勾紧盯着北雎那一张带着震惊的小脸,口中依旧在质问,“你是觉得你一个人顶了所有的罪过,很是伟大么?”
“你就不想想那些依旧在战俘营地里的你的兄弟们?”
“你就不想想你当初为何投降?”
“你就不想想……你就不想想你要是因为这件事儿有什么闪失,我会怎么想吗?”
怒意冲上彦冽的心头,连带着他吐出来的话语,都带上了几分热乎乎的气息。那一连串的质问和着彦冽的温度,直接扑打在北雎的脸上,撞进她的心里。
她从没想过这么一句话会让彦冽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北雎的心里,看到彦冽那一双清澈的双眸之时,就已经决定想要继续去守护它,将心比心,不想让彦冽有跟她一样的遭遇,不想让彦冽去跟她一样,一路走来都是泥泞……
她向来想的,不过是护着彦冽,将她能抗的事情都替他挡了罢了。
只是……彦冽方才最后一句质问,却让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儿——她所做的这一切,彦冽是否愿意?
蓦的,北雎突然笑出了声,抬手推了推彦冽压在她身上的躯体。
“知道了。那你自己来,嗯?”
听了那么多反对的话,再加上北雎向来都是有想法的。
充其量,彦冽这一次也只能算是控住不住自信情绪爆发了而已。他还真是没想到,北雎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真的?”
压在北雎身上的胳膊的力道并没有变化,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北雎那张带笑的脸,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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