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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江南,风景秀丽,绵绵细雨不尽,柳絮飘飘洒洒,新枝吐出嫩绿的芽。
在有些偏僻的水乡中,世世代代居住着性情温和的百姓,人们依靠耕种与纺织生活,日子像是被船棹拨过的碧波,泛起涟漪,缓缓地归于平淡。
小镇上来了一家新客,马车的轮子咕噜噜地碾过石砖,在静谧的巷子中停下。帐中的女人素手芊芊,拨弄珠帘的手指圆润饱满。
“青瓷。”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安静的侍女面容姣好,循着主人的吩咐姿态更加恭敬,下意识便扶着对方下了车,走进了古旧而又素雅的宅府。
许是收拾细软后,女主人不多时便挽着侍女登门拜访了她的邻居,热情朴实的街坊望见对方的美艳至张扬的脸庞,便是见识十足也心下有些吃惊。
不同于江南女子的婉约如水,女人的五官带着些许英气,浓墨般的眉自然的舒卷,一双凤眸浸满了春水,笑意浅浅,婉转多情,鼻梁却是小巧可爱,朱唇轻轻地抿着。
目光流转间,无限风情。
街坊无端心生些担忧,嗫嚅着将善意诉说,第二天便协同一起,点了几个帮衬的侍从入了外宅。
独居的异乡女人,总需要老实本分的家仆。
之后便是长久地住下来了。
却说小镇的南边,住着一个铁匠,父亲早逝,由寡母做针线活拉扯长大,十七岁时与年少定下媒的姑娘成了亲,三年之后便做了鳏夫,随着母亲的撒手人寰,之后便是孤独地守着一间小屋。
也曾有热情的媒婆上门说亲,但男人生的高大,为人沉默寡言,也不善言辞,只一门心思地打铁,其他事情没有任何想法。
况且,有这样的门第,哪个适龄女子又能舍下身段,甘心去捂暖这块冷冰冰的石头呢。
得因于此,男人的年纪也到了二十余三。
好在铁匠不光会打铁,手指也十分灵巧。前段日子,他偶然间尝试着做了金银器,精致且小巧的设计,不疏于店铺里头的独特获得镇上人的欢迎,一时间也挣出了些许名头,连深居浅出的良家子也时不时派遣自己的丫鬟去拿新做的簪子手镯。
说媒的婆子愈发踏破了铁匠家的门槛,亲事虽大多包括些境遇相似的寡妇,却不乏还是有穷苦人家的清秀少女,暗暗期待着沉稳能干的丈夫与吃饱穿暖的生活。
铁匠只是日复一日地打磨着发烫的铁块,他的肌肉鼓胀,神情专注,晶莹的汗水从他略显刚毅的脸庞上滴落。
然而,某一日,他收到了奇怪的订单。
“是要打双翅金面雕花蝴蝶的扣子,然后做耳坠?”
男人蹙了蹙眉,一双大手摩挲着掌中的铁锤,漆黑的瞳仁盯着眼前亭亭而立的丫鬟,猜测对方的拿他取笑的可能性。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刁难的要求,那些望族小姐的眼光挑剔而又毒辣,总是希望自己穿的戴的是最新鲜的。
但美貌的女子的神情坦然而又认真,望着男人愈发凶狠可怕的眼神,淡淡地回复到:“权且当做耳坠,但蝴蝶是要灵活可动的,最好是要栩栩如生些。”
“有些类似西域传过来的雕刻技术,”丫鬟澄澈的眼端详着陷入沉思的铁匠,“镇上的银楼是独一家,你要是做得出来,我们小姐的饰品之后都有您来做。”
语罢,她微微弯腰,将沉甸甸的扣合堆绣荷包递给眼前的男人。
金线材勾勒的缎面上刻着昂首的仙鹤,鲜红的头冠似滴血,正欲展翼高飞的姿态异常传神,烫得男人的指尖一顿。
他忖度片刻,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一桩买卖。
之后丫鬟也来过一次,询问制作的进度,传达女主人的意见,待金饰完成之后抱着盒子回到宅子。
那宽阔的院子里,梨花开的正盛。女主人倚着秋千,锦缎玉绸包裹的身段丰腴而又妩媚,玲珑有致,脑袋松松盘着的青丝插着一只素色的簪子,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显得更加慵懒。只见她打着春困的瞌睡,轻轻摇着绢扇,望见走来的女侍,美目里才露出一丝清明:“回来了?”
如莺歌的声音温柔如水,带着一丝明显的惊喜。
青瓷见惯了女主人的娇态,并无多言语,只是顿了顿便献上了沉香盒。
赤金的蝴蝶奢华艳丽,一对翅面上满是繁复精巧的花纹,随着女人的打开,娇小的翅膀轻轻地抖动着。
饶是主仆见多了罕见珍惜的好货,也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真是个有趣的人。”
女主人朱唇轻启,指尖的蔻丹愈加鲜艳。
从此之后,合作的关系便默契般开始了。丫鬟每月都带着口头或是图纸去订独一件的货件,男人也因为丰厚的报酬开始琢磨如何制作。
然而铁匠只有一件事不明白,对方与他素未谋面,从来都不需要女儿家寻常的饰品,也没有任何好坏的评价,只是每每派一个面容沉静的丫鬟来,人也不多言语。
然而鲜少冒出的好奇并没有使他过多询问,只是注视着纸面上遒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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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舒卷的玉如意,足金锁扣小笼,还有盘龙般弯曲的簪器,两端的倒钩镶嵌着珍贵的碧玺。
铁匠的钱袋逐渐鼓起,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烛火下饮着浊酒,第一次升腾起娶续弦的想法。
传宗接代,是爹娘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的,纵使自己对情爱并没看法,也需要一位妻子来陪伴与持家。
如今自己的钱也已足够说媒,迎娶已经绰绰有余,只希望夫妻间相敬如宾,自己也会好好对待她。
男人舒展疲惫的筋骨,躺在冷硬的床铺上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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