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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钦一发现了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联系不上陈芗了。
电话是关机的，微信是被拉黑的，连回到陈芗家门口都只见一条贴在猫眼上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我回我奶奶家过年了，对不起”。
看到这张便利贴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接着，刚刚打不通的电话，发不出去的微信，一个人被丢在出租屋的委屈和慌乱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陈芗这是要做什么？分手吗……百般痛苦之中，他突然想起来，陈芗并没有和他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傻笑起来，笑自己的愚钝，笑自己怎么这么便宜，人家根本不喜欢他，他却上赶着把自己送给她玩弄戏耍。
可是……就算知道她只是喜欢玩自己的身子，他还是觉得自甘情愿。甚至……他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被她玩弄的自己，也是很喜欢那种感觉的。
何钦一觉得陈芗在骗他，她已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独自一个人过年了，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她爸爸那一家人。
他撕掉便利贴，朝猫眼里面张望，一片漆黑。陈芗就这么走了？走了就走了吧，他会留在这个屋子里等她。
他翻出包里的钥匙，插了进去，发现拧不动，何钦一觉得纳闷，反复拧了好几次，发现真的打不开门。
这把钥匙是陈芗很久以前给他的，他从未使用过，因为每次两个人一起回来都是陈芗开的门。
早知道当初就自己开门了，何钦一很后悔，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现她给错了他钥匙。
何钦一无力地坐在门口，头埋进膝盖里。
何钦一醒了的时候有些恍惚，全身上下都很酸痛，在寒冷的冬夜坐了一晚上，他冷得发抖。迷蒙之中他回想起来昨晚的事情，惊得马上起身。
一站起来何钦一就连忙扶住了门，“哐”的一声，在这个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让人心慌。
很晕……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是因为有点低血糖，眼前黑蒙蒙的什么也没有。起来得太猛了，就算昨晚喝过酒之后吐了很多东西出来，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他还是感觉不到饥饿，反而还是很想吐。
他撑着门把手捂住嘴。
千万别在这里吐了啊，何钦一弯着腰闭上眼。
“呕”…他没忍住。
还好他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是大声地干呕了一阵，胃里就恢复平静了。
好冷……他缓了缓，又坐了下来，抱着腿。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吃，知道不管吃什么都会全吐出来。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了疑惑。
他这是在哪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病房。
怎么突然来到医院了？
“钦一哥哥，你总算醒过来了，喝点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何钦一木木地转过头，看到捧着粥的张芝迎从门口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何钦一皱着眉头问。
“你看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张芝迎把他的病床升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唉，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你现在又是发烧又是肠胃炎的，叫人好生担心。”
“回答我！”何钦一抬高了音量，吓了她一跳。
“这……我不知道啊……有人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这个病房……”张芝迎支支吾吾地说。
“陈芗给你打了电话？”何钦一心跳得很快。
“你！你怎么口口声声都是那个女人！”张芝迎愤怒起来，看到何钦一挣扎着想下床，她连忙说，“不是她！”
何钦一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一个男的，我不知道是谁……”
“男的？”何钦一眼神迷茫起来。
“哎呀，你先好好休息吧，等养好身体再考虑其他事。”
何钦一木然地躺回去。
吃完粥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他想起了周西悦，那是他唯一一个认识的和陈芗有关系的人。
但是他没有周西悦的联系方式，所以得晚上去ktv找他。
吊完点滴之后他就换衣服出院了，打个车直奔ktv，周西悦见到他，先是惊讶，接着就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
何钦一顾不得那么多，开门见山地问：“陈芗……回奶奶家过年了吗？”
周西悦一头雾水，不动声色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何钦一沉默着跟他对峙。
“西悦，眉姐喊你呢！”有人远远地叫周西悦回去。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知道陈芗在哪。”
何钦一的气势一下子垮下来，垂头丧气地想转身。
“……你昨晚……你跟那个女的什么关系？”周西悦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
何钦一怔住了，一下子明白了周西悦眼神
', ' ')('里的厌恶。他慢慢地转回去：“她……她昨晚是来这里找我了吗？”
周西悦叹了口气：“你……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陈芗那么好的女孩，你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你明明可以早点跟她说清楚，她又不会纠缠你，非要这样伤她心。今天早上那丫头喊我把你送去医院，还逼我打电话给昨晚那女的叫她来照顾你，你说她是不是傻……”
何钦一的世界突然没有了实感，只剩下一颗心，猛烈地跳动着，“怦”“怦”“怦”，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疼，一边颤动一边流血，最后缩成一团，小小的，苦苦的。
“呕——”他把今天中午吃的米粥都吐了出来。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芗芗……”何钦一站在出租屋门口。
“芗芗，让我进去……”
“芗芗，我不舒服……”
门开了，陈芗站在门后，仰着头看何钦一。
她那么瘦小，眼睛肿肿的，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抗拒。
何钦一的心又开始痛起来，他急忙进门，紧紧地搂住陈芗。
她那么瘦小，坚定地推开了他。
爱人的怀抱让他失了神，再也憋不住被误会的委屈和无意中伤害心爱之人的痛苦，何钦一眼眶里涌出滚烫的泪，指尖都疼得卷曲，他颤着声音说：“昨晚张芝迎她哥给我打电话叫我去会所，说她被醉酒的男的缠住了，我去到那边才发现根本是她自己设局骗我进来……”
“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何钦一哑口无言，他没说，确实是因为不想让陈芗误会担心，只是没想到后来身陷囹圄，连手机都碰不着了。
陈芗眼里满是不信任，沉默着。
在这沉默中，何钦一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淌不完。
陈芗心里也疼，狠下心说：“你走吧。”
何钦一受不了似的蹲下来，抱着膝盖，不敢看她，只是哭着说：“对不起芗芗，我不该瞒着你，我只是怕你担心……我以为马上就能解决然后回家的……”
“家？”陈芗呵呵笑，“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
何钦一憋不住了，十八岁的他，竟然像个八岁的孩童般放声大哭，好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一样。
陈芗也惊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看到何钦一的这一面。他甘愿剥落所有自我保护的躯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完完全全裸露出来，他不怕被她伤害，他只怕伤害她。
她蹲下来，看着何钦一通红的眼睛，抱住他。
“芗芗……”何钦一连忙回抱住她，紧紧地。
“不舍得你哭……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几乎是绝情地说出口。
“什么？”何钦一愣了。
相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说分开。
“昨天晚上，你说会早点回来，我等了好久……后来周西悦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去了ktv……”
“芗芗，我……”何钦一急忙解释。
“其实张芝迎很早就找过我，但是我没把她放在眼里，”陈芗自嘲地笑笑，“可是昨晚看到你那么坚定地抱着她，我……”
她有些哽咽：“我觉得好伤心啊……周西悦还在旁边看着我……”
何钦一用力抱紧陈芗。
陈芗的泪也流下来：“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要这样，如果你喜欢别人，就不要我了，可以不用管我的……”
何钦一猛地摇头：“芗芗，你不要再说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真的……”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我很害怕，觉得大家都走掉了，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所以我总是想留住他们……
“发现留不住之后，我就想跟着他们，每次都表现得很乖很听话，我也拼命学习，还好我成绩不错，可是他们好像不在乎这个。
“我记得有一次家长会，谁都想对方参加，结果谁都没来，我当时帮老师发资料，有个家长拉住我的手跟我说想做我的妈妈。为什么我爸妈就不想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乖，”陈芗突然笑了一下，“我很坏，你知道的。但是我害怕被他们丢掉，所以自从我意识到他们要走了之后，我就没发过脾气……”
陈芗把脸埋在何钦一的肩膀上，呜咽了一会儿，又继续讲：“我一直在害怕他们不要我，可是等到他们真的不要我之后，我突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虽然很伤心，但是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昨天晚上，在ktv，我看到你抱着她，看到你突然爆发出很an很an的男友力，”陈芗把眼泪按在何钦一的颈窝，“好帅啊……我好像没见过这样的你。”
“回来之后，我很伤心，但是我……我不想禁锢着你了，反正大家都是要走的，我只是不想再体会那种害怕了……
“我本来，本来很爱你的，可是，爱你让我痛苦，爱你……让我害怕……”
何钦一
', ' ')('脑子嗡嗡的，陈芗从他怀里挣开，他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忙捧住她的脸，一点点地把眼泪擦干净，可是眼泪是擦不尽的。
他想吻她，她却偏过头，就像昨晚张芝迎想吻他一样。
“对不起，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可能……像张芝迎那样阳光开朗的女生比较好吧……”
“不是的，这不是一件小事，陈芗，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何钦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股脑地剖白自己，“张芝迎她谁也不是，只是个邻居！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没什么，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陈芗低头不语，“我做不到像她那样坦坦荡荡地爱你。我会恨你的一点点背叛。”
“我们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吧，然后结婚。”何钦一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泪流满面地对视着，陈芗有些不自在地躲闪着他的视线：“可是婚姻……”
“我爸妈感情就很好啊，陈芗，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最好的幸福。”
何钦一吻着陈芗那双哭得肿胀的双眼。
“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试试好不好？”
陈芗鼻子又是一酸。
“好不好？就三个月……不！就一个月，你给我点时间……”
陈芗攥紧衣摆。
“好不好？”
好。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地亲吻着何钦一的唇。
那就试试。
爱就是即便痛苦也要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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