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点在底层左手拐角的一个房间里动来动去——那房间他熟得不能再熟了,是斯内普的办公室。但小点的名字却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而是巴蒂·克劳奇。
哈利盯着那个小点。开学后,他是听说克劳奇再次消失了,珀西又紧张又高兴。但时间对不上。上一次他决定利用级长浴室时已经到了一月中旬,那是一个礼拜四,绝不是一月的第二个礼拜二。难道在他发现之前,小巴蒂已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翻找几天了?哈利仔细注视着那个小点在房间里移来移去,这里停停,那里站站。那小点在角落里站了一会,那个位置是斯内普放魔药材料的柜子,过了一会,小点移动到墙边。哈利知道那是斯内普魔药间的门。
那个小点在那里站立了很久。斯内普在哈利四年级第一学期时就给他的卧室和魔药间的门上施加了很厉害的咒语,显然小巴蒂打不开。
哈利迟疑着,思索着。然后,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伏地魔授意小巴蒂找什么。那些魂器没有一个在斯内普手里,伏地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哈利抱紧金蛋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想要先把金蛋送回宿舍里。他绝不会忘记上次他不小心陷入楼梯时那金蛋发出的巨响和足以把整个城堡的人全部吵醒的尖叫声。他努力地试图在不吵醒画像的情况下尽量走得更快些,同时衷心地希望自己送完金蛋小巴蒂还没离开办公室,这样他就可以隐藏起来躲避穆迪的魔法假眼。那只假眼能看透他的隐形衣。
他一路走一路思考。他的精神太集中,这导致突然一脚踏空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掉下去足足一秒之后,哈利才终于搞清楚原来自己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段向下的台阶,这台阶在走廊的中间开了一个洞,穿透几层楼,一直旋转到地窖。他想要送回宿舍的那只金蛋再次脱手飞出,顺着长长的楼梯滚了下去,每下一级台阶,都发出当啷一声巨响,像敲响了一只大鼓。他踉跄几步抓住栏杆站稳,绝望地沿着楼梯往下追赶,突然意识到邓布利多说过的那个只有在凌晨五点才在尿急者面前显现的厕所很可能并不是在开玩笑。
金蛋滚到楼梯底部,在地面上最后一弹,开始在下面的走廊里一边滚动一边尖声惨叫。哈利掏出魔杖,拼命地试图让这只金蛋静音。他手里的活点地图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他瞥了那地图一眼,上面有两个小点快速向他接近。
哈利用隐形衣重新裹住自己,飞快地躲进了一个雕像旁边的密道后。幸好他身边就有一个熟悉的密道。他透过雕像脚下的缝隙向外窥视,那该死的台阶已经消失了。
费尔奇愤怒的吼声被掩藏在金蛋的尖叫声里,哈利赶紧低声念出掩藏气味的咒语。脚步声停住了,只听咔哒一声,金属互相碰撞,惨叫声停止了——费尔奇捡起金蛋,把它合上了。
“这是三强争霸赛的线索啊!属于学校的一位勇士!”哈利听见费尔奇说,他弯下腰往上看,费尔奇和他的猫站在那里。费尔奇手里抱着那个金蛋,像是思索着什么。
“皮皮鬼!”费尔奇喜悦地大叫,“你偷东西了!”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猛地掀开一块挂毯或是绕过一个盔甲。后面当然什么也没有。
“躲起来了,是吗?”他小声说,“我要来抓你,皮皮鬼……你居然偷了三强争霸赛的线索,皮皮鬼……邓布利多这次决不会轻饶了你,你这个肮脏的、偷鸡摸狗的、专搞恶作剧的野鬼……”
“费尔奇?出了什么事?”
费尔奇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哈利一下把脸贴到雕像上,尽最大努力蹲下身体往上看。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如果还有谁能使哈利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主心骨,就只有这个人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穿着一件哈利没见过的墨绿色带银线的浴袍,头发贴在脸颊上——因为没干而不是油腻,脸色铁青。
“是皮皮鬼,教授,”费尔奇恶狠狠地小声说,“他把这只蛋从楼梯上扔了下来。”
斯内普快步上楼,停在费尔奇身边。哈利死死盯着斯内普光裸的小腿,他显然是在洗澡的时候被声音吸引出来的,浴袍底下有很大几率什么也没穿,然而他在脚上直接套着那双黑色龙皮靴子。哈利咬紧牙关,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皮皮鬼?”斯内普轻声说,眼睛盯着费尔奇手中的金蛋,“可是皮皮鬼不可能闯进我的办公室……”
“这只金蛋原先在你的办公室吗,教授?”
“当然不是,”斯内普厉声说,“我听见了一阵砰砰乱响还有惨叫声,就过来调查一下,但路过我的办公室时,我看见里面有光,一个柜门开着一条缝!有人在里面找东西!”
“可是皮皮鬼不可能——”
“我知道他不可能,费尔奇!”斯内普的声音又严厉起来,“我用咒语把我的办公室封死了,只有巫师才能闯进去!”他的目光偏移,瞟了一眼哈利上次待过的挂毯,哈利无比庆幸这一次自己没躲在那后面,“我要你过来帮我搜查那个闯进来的人,费尔奇。”
一阵拐杖和假腿敲击走廊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斯内普猛地停住话头。哈利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把视线从斯内普那截苍白且带着一个旧伤疤的腿上移开,看见疯眼汉穆迪一瘸一拐地出现了。穆迪在衬衫式长睡衣外面披着他那件旧旅行斗篷,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杖。
“睡衣晚会,嗯?”他的假眼四处乱转,粗声粗气地说。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斯内普冷冷地说,“费尔奇,金蛋交给我。我猜这是波特的金蛋——只有他才会让金蛋如此肮脏不堪。”
哈利在密道里发出一阵无声的怒吼。他把金蛋洗得干干净净,为了防止它滑出掌心还特意擦干了所有水渍。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楼梯使它在滚下去的过程中粘上尘土又被费尔奇抓在手里查看半晌,它上面连一个指纹都不会有。
“波特的金蛋?”穆迪粗声吼道,“这可非常重要。你为什么不把它交给邓布利多呢?”
“波特在我这里进行劳动服务。”斯内普说,“也许等他发现自己的金蛋丢了时,第二场比赛已经要开始了。邓布利多不可能为每一个粗心大意的学生服务——我正好能把这东西交到波特手里。”
“但据我所知,波特的劳动服务很早前就做完了。”穆迪用一种阴沉逼迫的声音说,“而你和卡卡洛夫是旧识,圣诞舞会上,还有人看见你和他在密谈!”
哈利蹲在密道里,为了往上看见所有人的脸,他只能跪下来。他看见斯内普铁青色的面孔变得更愤怒了。
“密谈?”斯内普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认为我会在波特的金蛋上做手脚,好把奖杯让给德姆斯特朗?”
“谁知道呢?斯内普,斯内普。”穆迪那只始终四处乱转的假眼在一个超过一百八十度的水平回旋后猛地弹回来,他紧盯斯内普,不怀好意地咏叹,“我还没退休呢,傲罗的工作之一就是密切监视——”
“监视什么?”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监视与国外巫师有点旧交情的你自己的同事?”
“你清楚那是不是一点旧交情!”穆迪吼道,“我认为有些污点是洗不掉的,斯内普!有些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哈利愤怒难抑,浑身发冷。他知道面前的穆迪不是穆迪,是小巴蒂·克劳奇——他在伏地魔身边已经侍奉了好一阵子了。污点?他指的不是做过食死徒就是背叛。他说出这句话是作为真正的穆迪,还是代表伏地魔的意思,还是作为他自己?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穆迪,并没答话。他的两只手还是抱在胸前,纹丝不动。
“回去睡觉吧,斯内普。”穆迪冷笑道,他用拐杖重重杵了下地面。
“把金蛋给我,费尔奇。”斯内普伸出一只手平淡地说,“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都不在城堡里睡觉,迪戈里的金蛋已经不会再尖叫了,这几天他解出谜题的事情宣扬得全校皆知。那只金蛋是哈利的,毫无疑问——也许波特就在这里,穿着他的隐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