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转,里德尔脸上浮现出笑意。
他起身打开窗户,拿起那个分量不重的小盒子掂了掂,并随手把孤儿院分给他但他没有吃的黑面包放到猫头鹰面前。
猫头鹰颇为人性化地看了黑面包一眼,嫌弃地用翅膀一挥,把黑面包扫下了窗台,然后抖了抖身上薄薄的积雪,叫了一声,振翅飞起,化成白色的雪幕中一个渐渐消失的黑点。
里德尔:“……”
不用印证了,只看这只猫头鹰欠揍的脾气,就知道它主人是谁。
里德尔低头,在绿莹莹的光线下打量手里的小盒子。
包装纸是纯黑色,没有任何花纹,与其说朴素,倒不如说不像是圣诞礼物,更像是装了讣告信。白色的丝绳缠绕中吊了一张小纸片,上面用纤细漂亮的意大利体斜斜地写着他的名字。
tomm.riddle.
里德尔盯着这行名字。
他从小就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tom,dickandharry”,他自出生起就不愿意自己成为泯然于众的普通人。
等后来知道了他的麻瓜父亲也叫汤姆·里德尔,他就更厌恶这个和麻瓜一模一样的名字,立刻想了个取代的别名。
而当他知道给他造成重创的“救世主”名叫哈利,哪怕当时他已经刻意遗忘自己的本名许久,都被这种似乎隐隐昭示着宿命感的巧合恶心得想吐。
可现在,看着tom和riddle之间的那个m,他忽然起了另一个念头。
他或许不该改名字。
如果他足够伟大,哪怕是汤姆这个名字,也会从指代庸人变为象征传奇——这样改天换地的颠覆,才是他应该去追求的。
“真不可思议,”系统惊奇道,“你竟然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改名行为,就和麻瓜明星出道前起个艺名叫angela一样傻气得叫人捧腹——当然,不是说你的新目标就比这理智清醒的意思。”
里德尔的大脑封闭术还没有解锁,但他已经完美修炼出了系统垃圾话隔离术,犹如清风过耳般波澜不兴,微笑着拆开了掌心里的礼盒。
他对菲奥娜连夜送过来的礼物的好奇,完全压过了被系统挤兑的不爽。
盒子里的是一个装了液体的玻璃瓶。
瓶子一如包装盒那样简单普通,也浅绿色的光线下,瓶内的液体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根植于骨髓的多疑让里德尔犹豫了一秒,可想了想,他觉得菲奥娜应该没理由要毒死自己——如果是要为了目睹家丑而灭口,在沙菲克家她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总不至于睡到一半爬起来,思来想去还是毒死他比较好。
里德尔摇头一哂,拔开了玻璃瓶上的木塞。
不用凑近去闻,冲出来的气味让他立刻就分辨出了里面的液体是什么。
疗伤魔药。
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右耳垂。
那个细小的伤口早就结痂,捏上去都没什么痛感,伤情大约等同于手指被书页划破。
这就是她大半夜寄过来的东西?
这算是圣诞礼物?
里德尔无言以对了半天,最终还是仰头一口喝光了瓶里的魔药。
魔药的口感当然不会太好,明明看上去是水一样的液体,在嘴里却滚出粘稠的感觉,酸涩苦辣,互相混杂却又彼此分明,说不出的难以下咽。
但效果立竿见影,耳垂上最后的那点痕迹都消失了。
里德尔啧了一声,把瓶子丢回盒子里,然后随手往枕头底下一塞,最后看了眼窗外纷纷扬扬的雪,闭眼睡觉。
在另一扇飘雪的窗后,菲奥娜穿着白色的睡裙和晨衣,坐在灯下,低头拿着一块小布片在穿针引线。
她的动作不快,但很精细,缝合的边缘几乎看不出针脚。
房门被敲响,她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格迪安推开门,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
“菲奥娜小姐,这是给格迪安做的衣服吗?”他灯泡似的凸眼闪闪发亮。
家养小精灵是不能穿衣服的,当主人给它们衣服,就意味着要把它们驱逐出家,没有家养小精灵愿意承担这种酷刑。
但如果是把原本的茶巾缝补一下,倒可以机巧地钻个空子,只把那当作另一种漂亮的茶巾就行,不算从主人那里拿到的衣服。
不过除了菲奥娜,没有人会愿意为家养小精灵费这种心思。
格迪安现在身上穿的就是菲奥娜亲手缝的,干净齐整,不像别的家养小精灵那样几乎衣不蔽体。就是在埃塞雷德出现的时候,被翻倒的茶水染脏了一点。
“嗯。”菲奥娜淡淡地应了声。
“谢谢菲奥娜小姐!”格迪安先是激动地连连鞠躬,然后又温柔道,“不过也还是早点睡吧,改天再做也可以。”
菲奥娜还是没有抬头,一边专注地走着针,一边轻声问:“猫头鹰回来了?”
格迪安的脸一下子挂了下来,“回来了。”它嘟嘟囔囔,“那个小子,油头粉面,漂亮话一套一套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起码他是真的保护了我。”
菲奥娜从旁边的针线筐里拿出小剪刀,剪断了线,把手里的像睡袋一样的小袍子抖了抖,抬头递给了格迪安。
格迪安一时没有去争论,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自己的新衣服。
它抬头想要再次致谢,却发现菲奥娜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