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的手顺着菲奥娜的发顶抚至发尾,沉沉地、缓缓地舒了口气。
不过片刻,发起人率先结束了这个拥抱。
菲奥娜挣开里德尔的手臂,退后了一步,微笑道:“晚安。”
把还有几分留恋的手插入口袋,里德尔不露情绪地回以微笑,“晚安。”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帷幔后,里德尔缓缓地收起笑意。
不对劲。
他若有所思的地盯着窗外的湖水。
今晚绝对发生了什么。
对于不爱编造谎言的菲奥娜来说,她回答问题一向都很明确,刚才她却反抛出问题转移话题,显然是在隐瞒真正重要的事。
而且刚刚那个拥抱,不可能只是她的心血来潮。
里德尔感到些许被隐瞒的不悦。
他思考了一会,还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决定把事情打探清楚。
没有任何拖延,里德尔果断地施展幻身咒离开了休息室,来到斯莱特林密室打开了放在里面的消失柜,在穿越到冈特老宅后,他又立刻幻影移形到了圣芒戈,找到了埃塞雷德所在的病房。
耐心地等到给埃塞雷德检查的治疗师离开后,里德尔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闪身进去,并在房门外施展了静音咒、混淆咒和忽略咒,防止有人打扰。
病房里憔悴虚弱的老人正在昏睡,里德尔当然不会对他有半点同情,挥了挥魔杖,冰凉的水就倾倒在了他的头上。
他还有闲心想起来,菲奥娜似乎也是这么叫醒莫芬·冈特的,现在轮到他用同一种手段叫醒她的父亲,算不算是一种冥冥中的呼应?
埃塞雷德惊醒后立刻神经质地左顾右盼,他想爬起来,但断掉的双腿让他只是徒劳地在病床上扭动了一下。
他喃喃地小声自语:“魔鬼……她不在……她在哪……她在看着我……”
看来是真的疯了。
里德尔取消隐身咒,站在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冰冰地问:“魔鬼是谁?”
埃塞雷德受到了惊吓,把被子举过头顶钻了进去,里德尔不耐烦地把被子扯开,直接把他甩到地上,踩着他的脑袋又问了一遍。
又痛又怕的埃塞雷德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起来,“我错了……放过我……”
里德尔趁机在这个时候对他用了摄神取念,只是已经疯癫的神智里闪过的都是一些无用的画面,并没有关于今晚的事。
难道要无功而返?
他皱眉思索。
如果是菲奥娜,在得知她父亲疯掉后,她会做什么?
她一直留着埃塞雷德的命,是为了——
灵光一闪,里德尔俯身凑近正像蛆虫一样蠕动的埃塞雷德,紧紧地盯着他浑浊的眼睛,低声问:“菲奥娜的母亲是谁?”
这句话像是惊雷。
埃塞雷德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地震动。
他疯狂地尖叫起来:“我错了……我不该带她回来……是报应……都是报应……”
与此同时,一系列画面从埃塞雷德的脑子里浮现,通过两人连接在一起的视线传递到了里德尔的眼睛里。
已近四十的埃塞雷德对着魔法部的年轻部员笑呵呵地说:“听说你第二个孩子诞生了,恭喜。”
下一秒他出现在圣芒戈,面前的治疗师委婉地告诉他:“……很可能不是您夫人的原因……”
紧接着,他失魂落魄地行走在麻瓜的街头,突然,一阵孩子的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头,看到一对夫妇抱着孩子正从一栋房子里走出来,旁边一个女人感激地说:“感谢你们的慷慨捐助,上帝会保佑你们的孩子身体健康,幸福美满的……”
这是伍氏孤儿院?
里德尔对着那栋熟悉的房子晃了下神。
画面里穿着体面的年轻夫妇微笑着点头。
埃塞雷德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襁褓里的孩子不舒服地扭了下头,裹得过紧的包被像是被无形的手整理了一下,松散了一些。
这是个有魔力的小巫师。
埃塞雷德鬼使神差地尾随着马车,在进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时,他下定决心动手了。
拉车的马被变出来的蛇缠上蹄子,受惊地踢踏,马夫滚落被马踢晕到角落,车厢里传出惊叫和婴儿的啼哭。
他蒙上脸,跳进车厢对着死死护住孩子的夫妇用了昏睡咒,然后一把抢过孩子幻影移形离开。
他大步走进沙菲克府,对着难以置信的科迪莉亚说:“这是我的女儿,她叫——”
他看了眼包被上一针一线绣着的名字,“菲奥娜。”
画面戛然而止。
里德尔不自觉地松开了踩在埃塞雷德脸上的脚,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
他震惊得几乎握不住魔杖。
怎么会……菲奥娜怎么会是……
“泥巴种?”细软轻柔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重复着他脱口而出的自语。
里德尔猛地扭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菲奥娜微笑着站在病房门口,在她旁边,缺了一只耳朵的家养小精灵仇恨地瞪着他。
“泥巴种,”她又咬字清晰而缓慢地重复了这个词,一边走进来,“汤姆,你是在说我吗?”
看着逐渐向他走来的菲奥娜,里德尔嗓子有些发紧,哑声说:“不,我只是……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