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春风带了暖意。
帝京街头人声鼎沸,来来往往,沿路摊贩或有叁两女子面庞,这在珩国都是极难见的。
珩国礼教甚严,良家女子安守内宅,贱籍女子也少有抛头露面。
庆国女皇登基之后,废了许多严苛礼法,女子不必再足不出户,也可上街做些生意。
许是被管束的时间太久,先前众人都在观望,世家大族自不必说,小门小户也少有人践行。
唯有快活不下去的孤女孀妇,狠下心赌上一赌,预想的豺狼虎豹并未出现,只看到一方远比院内更为开阔宽广的天地。
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庆国街头有了女子欢笑。
“红枭。”
“是。”
“你去给我买上几支花。”程玉往窗外一指,卖糖人的男子身旁站了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竹篮里满满新摘的杏花,略显局促地四处张望,不敢喊出一声吆喝。
红枭点头应是,马车缓缓停下。
程玉将车帘留一道缝,余光正能看见女孩红着面庞,递予红枭几支杏花,红枭生得美,手持杏花如同哪路仙娥,过路的旁人见状,也不禁探头往女孩篮中看去,纷纷开口问询。
红枭功成身退,不需程玉开口,将杏花插进马车里的细口宝瓶,程玉浅笑一声,马车继续行进,到了宫门方停。
今日,女皇宣程玉进宫,不知为了何事。
程玉走下马车,红枭帮她理了理衣裙,欲言又止。
“无事的,不要担心。宫内走动多有不便,你且在宫外等我便是。”
之前数年除非大宴鲜少进宫,这些时日屡屡召见,上次回来大张旗鼓清理门户,却不知这次又该作何。
红枭有些担忧,总觉得要变天了。
总归程玉心里也有打算,红枭不多话,站在车旁看她孤身进了宫门。
日近晌午,这次没赶上朝会,冯嬷嬷引程玉往后殿去,嘴里解释道:“圣人与几位大人在偏殿议事。”
按道理下人们不能随意谈论主子,可冯嬷嬷自小看女皇长大,如同照顾半个亲女,跟程玉念叨着,“最近政事繁忙,吃的不多,休息也少有安稳......公主待会还是多劝劝圣人......”
程玉听罢,心中一紧,她所知的是近来朝中并无大事,女皇殚精竭虑,到底所为何事?
又或是,朝中确实有事发生,只是她被瞒下,不曾探知分毫。
她嘴里同冯嬷嬷继续交谈,脑子开始盘算到底哪里出了岔子,朝中局势千变万化,就算她手伸得不足够深,也不至于被瞒在鼓里。
“哎呀,时间赶得刚好,您瞧他们谈完了。”
两人路过偏殿,程玉抬头看去,偏殿门开,太傅苏靖走到最前,身后紧跟国子祭酒陈望之,而后是同他们亲近的几位朝臣。
接着出来一个生面孔,程玉问冯嬷嬷那是何人,冯嬷嬷也并无隐瞒,回答道:“是近日归京的石鸣之石大人。”
这么一提,程玉恍然大悟,这个石大人名叫石鸣之,是瑞成六年的探花郎。
若只是这样,程玉也记不住他,只因他娶了靖远侯之女沉知楼,此女才情绝艳,常与谢元清一同被人提及。
靖远侯府与季家较好,沉知楼与季惊鸾年岁相近,本以为两家欲结姻亲,谁也没料到她竟被骑马游街的探花郎迷了心,十里红妆嫁给石郎。
石鸣之在帝京不到两年,便下放去湘洲历练,直到近日任满回京,等候差遣。
这些男子倒是节节高升,可惜了曾经的帝京双秀,一个被囚禁看管,另一个也是鱼沉雁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