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秀身上的血污已被清理干净,衣裳也换了一身,他环顾四周,发现正身处如今而言并不算陌生的靳楠杀卧房之中,主人的床他倒是第一次躺上来。靳月秀定睛看向窗边,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背影,在夕阳中站得笔直。
靳月秀的心中又升起阵阵寒意,但终归轻声喊出一句:“……老爷。”
靳楠杀闻声回过身来。先前总是佝偻在轮椅之内,散发垂头,颓然隐于暗处,满面阴霾的中年男子,如今拾掇起来,才让靳月秀见到那飞眉入鬓、鹰目炯炯的面容。靳楠杀带着气定神闲的微笑,步伐沉稳,走至床边。
“方才你还未醒的时候,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腹中胎儿一切安好。”靳楠杀从容道,“日后你不必操心其他事,安心将孩子生下来便是。”
靳月秀此时才逐渐忆起先前发生之事,踌躇着道:“庄主夫人她……”
“死了。檀斩庄已无庄主夫人,以后也不会有。”靳楠杀冷冷打断他。
靳月秀听得一阵心惊,心中清楚想起,他便是杀害庄主夫人的凶手。
靳楠杀似是看出他心中忧虑,又添了一句:“你仍是檀斩庄少夫人,孩子生下来之后,便是少爷的遗腹子,靳家长孙,我绝不会亏待他的。”
明明是亲生父子,却要以爷孙相称,这究竟是何等的背德!靳月秀一阵恶心,面色又苍白起来。
见他神色有异,靳楠杀眸光微闪,长臂一伸,将柔若无骨的靳月秀抱进了自己怀中。他内力深厚,周身萦绕着温润厚重的氛围,令靳月秀登时浑身泄力,软软地瘫在他怀中。
“阿秀可还记得,当年入庄中时,以血为契,发下的誓言?”靳楠杀的话语像是在他耳边吹气一般,又暖又痒。
“记得……”靳月秀又察觉到了几分头痛,不知是否是先前晕倒的缘故,还是又该归咎于害喜,“侍奉庄主,光大檀斩,还有,还有……”
“还有,以身为证,以命为筹。”靳楠杀的手掌探入靳月秀的衣衫之下,与他肌肤相贴,摩挲至他腰间,在那一处烙印上揉搓着。曾经的炮烙之伤,痛感已随着时光流逝而被抹去,记忆中的战栗却始终留存,令靳月秀敏感地颤抖起来。
常年为奴使靳月秀惯于讨好,哪怕这一回,明明靳楠杀什么也没有许诺给他。他仍然忍着惧怕,将面颊贴向靳楠杀的胸膛。
“今日还未服药呢。”靳楠杀吻向他的唇,将微苦药丸以舌尖顶入他口中。
不过数日,檀斩庄庄主靳楠杀已全面重掌庄中事务,将各部各室的首领几乎换了个遍。除原本就经他本人手的生意以外,以前被庄主夫人牢牢握紧的大宅财权,他亦终于光明正大地收回。少数几个曾在夫人麾下办事的元老,亦有不少不服庄主本人的,但当他们想要作势抗争时,却发现曾经同属庄主夫人阵营下的同僚,或死于那日晚些时候的混战之中,或早就在庄主夫人的疑心之下,死在了少爷得病之时。剩下的寥寥数人,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么只能归顺庄主。
靳楠杀将那把本就是他亲手打造的纯铜钥匙握在手中,颠动几下,心情极为畅快。
他的双腿其实早已恢复,按理说,只要儿子一死,他就应当立刻动手将权力夺回。可又拖了这么几个月,究竟是为何呢?
连靳楠杀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见那小暗卫被带着进来的那一刻,如同见到了一块绝不能以蛮力去摧残的翠玉,需要悉心打磨,但即便不经雕琢,亦难掩清丽秀美。
是靳月秀令他起了玩心。
玉石确实不能靠摧残,但他偏想去强取豪夺,反正也是他的人。
那女人想让这小家伙变成她的爪牙,来打击自己,那他就……让这小家伙怀上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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