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后无双十(1 / 2)

东来殿中,严从化适才换下染了不少污血的戎装,正洗净双手。身后有小太监又端进来放了花瓣的清水,给他绞了帕子净面。严从化抹了一把脸,转身看向外头,却见陈田领着另一人进来了。

“陛下,小将军一听见陛下回宫,就立刻来了。”陈田侧了侧身,露出他身后的易花都来。

易花都身披绸缎斗篷,堪堪遮住隆起腰腹。不过一月不见,他的孕腹便大了一圈,便是衣着宽松,也再难掩盖腰前垂悬的圆润,惹人注目。

严从化一时有些犹豫,先将帕子扔回到水盆之中,挥挥手退散两个下人,后才步近易花都,“你怎么来了?”他仍记得上次见面,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易花都声声泣血,令他心中不安至今。

易花都微躬身行礼,稍垂下头来,姿态恭顺,“陛下。”他似是有话要说,余光却先瞥见了方才严从化换下置于一旁的染血脏衣,立即问道:“陛下在猎场受伤了?”

“朕没有受伤?”严从化有些疑惑,顺他目光看去,才知道他是见到了衣服,“那是蛇血。刚才朕离远射中一只山鸡,进林中拾获时,遇到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蟒,直接一剑砍了下去,血溅了朕一身。”严从化解释着,还伸手稍微挡住了易花都,扭头想要去取那件脏衣,“得让他们把这烧了,蛇血腥得很,一会儿你闻见了又要吐。”

“陛下!”易花都见他状似要离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严从化不解,回头看他。

易花都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臣听闻,陛下有意要遣散宫中诸位妃嫔娘娘与美人姑娘们,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你如何知道的?是仁合告诉你的?”严从化面露些许羞赧,低声反问他。

“陛下真有此意?”先前易花都还不大相信,见他并未否认,这才愈加着急起来,“此事,此事可太不明智,贤妃淑妃家世显赫,丽嫔又是二皇子的生母,若是真被逐出宫去,岂不是往她们娘家脸上扇巴掌?”

“这些都不足为惧,朕早就想将那几个尸位素餐的门阀连根拔起了,这样反而免得她们在朕面前哭哭啼啼。”严从化摇了摇头,“此事你不必操心,朕若是想做,必定会做得干干净净。只是,皇后是朕的糟糠之妻,多年来规行矩步,从未有失,现在又身体有恙,朕实在不愿将她牵连进来。”

“陛下万万不可弃皇后娘娘于不顾!”情急之下,易花都握紧了严从化的手,“若说遣散其余妃嫔美人,都只是陛下为肃清朝政而不得已为之,也是情有可原。可若陛下不珍惜皇后娘娘,那是会遭百姓唾骂怨恨,令史官秉笔直书之事!陛下明明是千古英雄,怎可在此事上蒙了污名?”

严从化先是惊异于易花都的亲近之举,回握住他那只情不自禁牵上来的手,然后轻轻搂住他腰身,沉声问他:“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易花都未料到他竟出此言,一时噎住。

“朕的小花儿,想要与朕双宿双栖,想要朕心无旁骛,想要朕待你只如你一人,朕都明白。”严从化看着他,毫不回避地直视入他眼内,“朕也想通了,从前坐以哀叹天下间无人以真心待朕,亦不曾想过,真心之所以为真心,便是其必定不可分割。把一颗真心劈开成三千份,那一份又能有多少呢?你已用十年青春光景来证明你对朕的心意了,还将余生都予给了大宁,此份坚贞……小花儿想要的,朕一定会给你。”

“可是,可是,你是皇帝呀……”易花都被他这般抱着,低沉温柔宽慰话语落于耳内,令他简直双膝都要发软,他却仍哽咽着迟疑不决,“我之前怎么会想到,我问陛下索取之物,竟会令陛下承受这般压力。”

“你若是时时刻刻只记着朕是皇帝,那朕大概也不会喜欢你。”严从化抬手抚他脸,轻蹭他泛红眼角,“哎,你别哭呀?你在西漠军中那几年,朕可有派人打听过,连断骨削肉之伤,你都是一声不吭的,怎么回来半年就哭两回了?朕都已经答应你了,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你可别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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