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细碎的念头就像是空气中被狂烈的气流吹着的羽毛一样,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越想越急,想得额头冒出了冷汗,那个念头咔嚓一声,终于坠落地面。
一直惶恐的颤抖终于停止了。
他恍然大悟。
“我……”他双手捂着脸,靠着床头,“我真觉得我自己下贱。”
他说得太急切,咬破了舌头,血水混着着模糊的话语一起流出来,顺着雪花石一样洁白优美的手指滴到纯白的被褥上。
有些事情他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开始在努力着,尽管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但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他从指缝间窥视着尤里安,就像是曾经在王宫里无数次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窥视着她一样,像是站在地狱里的罪犯望着那一线细细的蛛丝,漆黑的眼珠黯淡无光,却又粘稠得犹如翻滚的污泥,眼里的怨恨像是要凝成滴落的鲜血:“我真下贱……我明明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居然还想着能够改变你。”
但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些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也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十指指甲沿着尤里安抓挠出的痕迹划下去,在脸上拖出几道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张开手,按在脸上,缓缓滑到皙白的脖颈,将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涂抹得狰狞污浊。
因为生命本身也变得不值一提,所以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也变得廉价起来。
他幻想着,他已经起身,把尤里安拦住,双手狠狠地按着她两边的脸颊,带着腥气的拇指按在她的唇上,厉声质问她:“你就没有想过我甘不甘心?!”
她的身影近在咫尺,脖颈是那么地纤细,他轻轻一握就能扭断。只要他想,就能把她扭曲成他想要的任何模样。
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垂下头来,像是有一根绳圈收紧了他的脖子,缓缓吊死。
门被“吱呀”地一声打开,又“嘭”地一声关上了。
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收到,大概是因为对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与他再相见了,所以连说一句告别的话都成为了累赘。
他双手撑着床面,红色的透明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将被褥变得更加厚重潮湿。
而他的声音像是被捂在层层厚重的棉被之下,一点一点溢出来,弥漫着让人闷得喘不过来气的水汽:
“……我也是人,我也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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