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又想,他这几个室友察言观色演绎推理的本事真牛逼,自己这点事儿被猜了个透。什么都想了,就没往他演技太差这原因上合计。
说真的江小远。室友仿佛周先附体,语气一模一样,你现在也不算正经爱豆,有女朋友就有呗,别不敢承认,咱不怕掉粉。
嗯嗯。有了肯定承认。江远敷衍地说,我不怕掉粉。
说着,江远又看一眼手机,宗源还是没给他发信息。
江远压了压帽檐,思考假装喝多,让宗源来接他的可行性。
室友走远了,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江远坐在路边发呆,他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见过如此棘手的问题。
他头疼地想,宗源生气还不算此刻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从毕业大戏首映到现在,他竟没意识到宗源情绪不对。他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宗源江远一阵头疼,他真的以为,宗源已经被他哄好了。
这题好难,江远不会解。
但其实有个简便解法江远心想:就是风险比较大,周先穆鸿林小陈能当场心梗。
有电话打进来,但不是宗源。江远没精打采地接通,室友大吼:卧槽江小远,你那忘年交真来看我们表演了???
什么忘年哦,你是指宗源啊,来了。江远毫无起伏地说。
卧槽居然是真的!我以为你在开玩笑!配合观众活跃气氛
我拿他开玩笑干什么江远打断室友,脚尖点在一块小石子上,来来回回滚动,他粉丝能生撕了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至于不至于!室友在电话那头大叫,宗源发微博了!
微博?
宗源发微博了?!
江远立刻精神了,直接切到微博看宗源发了什么。
一张风景照,电影学院大门。
这说明不了什么江远泄气。但很快又支棱起来至少表明宗源来过电影学院,江远没撒谎。不会被黑子抓着他的话嘲江远说他来了你就信?反正我不信、无图无真相
照片上天空是黑的,所以,这是离场之后拍的?开场那会儿的天没这么黑。
正胡思乱想着,远处驶来一辆车,停在江远面前。
黑车,黑轮毂,跟宗源常开的那辆车一样。车门打开,一双大长腿踩着白色板鞋落地。这条裤子和这双鞋,宗源也都有同款。
江远慢吞吞地分析着,酒精好像起作用了,他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儿迟钝。他盯着越来越近的白板鞋,心脏砰砰地跳,感觉跟宗源交代自己是重生回来的江远那晚上都没此刻跳的快。
宗源走近,矮下身,伸手抓江远肩膀,怎么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宗源蹙了蹙眉,喝了多少,酒味儿这么浓。
江远视角里的宗源表情晦暗不明,看不出宗源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手机停留在宗源微博首页,宗源一低头就能看见。此刻江远很后悔,应该换防窥膜的。周先提过好几次,但江远懒,一直没换。
想静一静。江远按揉太阳穴,都是啤酒,没喝多少。
喝了几瓶?
记不清了。
室友呢?
回宿舍了。
你不回吗?
闻声江远指尖动作一顿,抬起头,这问题算什么
撵他回宿舍住?
江远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过宗源生气,这一下可了不得,都要赶他走了。
那他就回宿舍住嘛,熄灯闭寝还能跳窗,回不去宿舍还有公司,大不了住酒店,这么大个城市,还能没他呆的地方?
江远发散地想,爱豆和影帝不适合牵扯在一起,江远不信在娱乐圈混那么多年的宗源想不明白。
回。江远怒摘帽子,当下也不怕被媒体路人拍到正脸了,硬邦邦地说,静够了就回。
话音未落,宗源又一把按住江远肩膀,定定地盯着江远看了几秒后,点了下头,半晌才从他薄唇中吐出一个字:嗯。
江远:瞬间泄气。
宗源点头时的表情依旧无懈可击,以江远浅薄的表演修养分析不出这里有什么破绽,堪称教科书般的表演。
是的,表演。
因为太无懈可击。
正常的宗源不这样。
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儿幼稚。江远陡然生出一股笑的冲动,忙抬手掩住嘴角,以免叫宗源看见。
其实宗源也不算跟他生气吧,只是跟他闹别扭像宗源这样,随着年龄增长,情绪越发内敛的影帝,在俩人正闹矛盾的前提下,纡尊降贵地到他们学校看表演,很说明一些事情了。
第一百零三章
江远这样劝自己:大影帝肯来就行了;先犯错的人是他,他不占理;他比宗源年纪大,别跟宗源较劲。
末了,他重新扣上帽子,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哼哼唧唧地,静够了,走吧。
宗源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不问江远去哪儿;江远便也一言不发地跟宗源后面上车,不问宗源往哪儿送他。
车子开的很慢,与两侧不时飞速掠过的车辆形成鲜明对比。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江远问宗源在外面等了多久,宗源答没等多久;隔了会儿宗源反问江远在路边坐了多久,江远也答没坐多久。
像在玩一个判定规则是谁把话掉地上谁输的游戏,全是晚上吃饭了吗?没吃。、明天去学校吗?不去。、周末有工作吗?没有。诸如此类无意义的对话,但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江远晚上住哪儿这一关键问题。
渐渐,江远声音越来越小。半天没等来江远答复的宗源侧头一看,江远睡着了。
江远歪在坐椅中,头倚着车窗,表情安静又疲倦,发型乱糟糟的。因为在开车,宗源只潦草地看了一眼。
江远为这戏真拼了,白天排练风雨无阻;晚上练台词废寝忘食,还是在他那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为写歌准备的工作室里隔音效果好,随便吼叫。
如果说江远拍《他无所不能》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那这段不足两小时的毕业大戏,江远绝对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红灯,车停。行驶翁鸣声一止,车内只剩下宗源和江远呼吸的声音。从宗源的位置,能看见江远领口遮不住的半截锁骨,纤瘦修长。
宗源就这么看着江远,足看到红灯结束,绿灯亮起,后面的车狂按喇叭。
他捏了下方向盘,移开视线,踩油门,继续开车。
宗源开的稳,但江远睡的不怎么踏实。听见那刺耳的一声,微微蹙眉,不舒服地动了动,呢喃了一句,瞎按什么按但不等宗源说些什么,头一垂,又睡过去了。
这条路很长,途中江远断断续续掀过几次眼皮,看看路边景色,看看宗源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宗源好像在也看他半睁开眼睛的那几次,似乎都有碰到宗源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