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藤蔓等绿色植株覆盖的当然不仅是阁楼那扇小窗——下面大约是二楼卧房的窗户,自二楼落地窗处延伸出去的半弧形小平台,小平台上的雕花栏杆,以及一楼窗户与正门……森森绿意包裹了整栋小楼,连屋顶都没放过。
房屋前方还有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内自然同样是杂草丛生,透出股一看便知许久无人打理的荒废高,最茂盛的那丛杂草几乎长得有成人小腿高,一脚踏进去已不是没足,而是直接没了腿。
伊莱亲身实践出了最后那条“真理”。
他正站在足有小腿高的杂草丛里,神色多少有点无措。
“怎么了?”
艾伦站在伊莱后方两步远的位置,他只比伊莱晚一点迈进这间小院。
那完全锈蚀了的院子大门上留有已经失效的术法痕迹,极淡,大概是因为已经过去许久了,饶是艾伦在术法追踪这一块还算精通,也只能艰难捕捉到一点痕迹,仅能确定这里的曾任住户的确是名能驱动元素力量的人。
“我想起了自己做过的第二个梦。”走在艾伦前面的伊莱说。
这会吹起了点风,让满院杂草跟着一起随风舞动,环绕在腿旁的杂草轻轻搔弄起伊莱的腿,让他有点痒。
他无意识地动了动腿,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回忆和眼前的房屋上。
“第二个梦”其实是个非常含混的形容,人这一生做过的梦不计其数,梦多的人一周的梦境就已是复数个,而伊莱只来了一句“第二个梦”,没有给出更多信息,听起来就很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哪个时段做的哪个梦。
可神奇的是,艾伦却飞快跟上了他的思路。
黑发青年目光沉静地与他一同投向小屋,问:“你做过的第二个关于你父母的梦?”
“对。”背对着艾伦的伊莱微微颔了下首,也不知道艾伦有没有看见他这个小幅度点头,他微微仰起了些脖颈,“那一回,我梦到自己从天花板上探出头往下看,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他们和……或许是还需要摇篮的我。”
艾伦:“嗯。”
“我对这个梦印象很深。”伊莱继续说,“假如这里就是他们当年曾生活过的地方,我说不定能认出一点室内装饰。”
身后杂草被扫开的窸窸窣窣声就短暂响了一阵,伊莱感到艾伦朝他更靠近了,在熟悉的体温气息靠近的同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像是在无声传递给他力量。
“那就进去看看。”艾伦按着伊莱的肩膀说,“虽然不请自来多少有点失礼,不过如果我们没找错地方,他们——你的父母——应该也会很高兴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们的孩子还能找到这个地方,进去看看他们当年生活过的环境。”
伊莱无声握了下艾伦的手,定了定神。
“希望我们没有找错。”
轻声说完这么一句后,踯躅了小半晌的金发青年才开始继续朝前迈步,他尽量让自己走在了大约是花园通道的位置,避免踩上两边的小花圃。
哪怕那小花圃实际上已“名存实亡”,只有两圈腐朽大半的残破矮栅栏还顽强的环绕在花圃外围,向来客昭示这里过去曾种植了些东西,而里面早已是荒草疯长,高窜的杂草逾过栅栏,和走道上的绿植亲得不分彼此。
艾伦的手在被伊莱握了一下之后,就没再被对方放开了。
他们牵着手一路走到被爬山虎“霸占”的房屋正门,艾伦在指尖聚起了一个小风团。
风团聚起时柔和,像层层“风线”缠绕出来的奇特毛线团,但当它被艾伦轻轻一弹指送到门上,这“柔和”的风团骤然又分裂成无数道小气流,它们在高速推进下有了宛如纤薄刀片般的力度,眨眼间将门上的爬山虎斩了个七零八落。
因为风无形又可无限细分,这些纤巧的“风刀”仗着驱动者控制力极佳,还丝丝缕缕地渗进了门缝和锁眼里,在将堵塞门缝的障碍也一扫而空后,伊莱听见陈旧的门锁发出了一声滞涩的“咔哒”。
锁开了。
“你来推门。”驱散漂亮完成了任务的风团后,艾伦说。
伊莱依言抬起了手,他只在手刚触上陈旧的大门后略微顿了片刻,然后神色便坚定下来,以一种谨慎到稍显过分的姿态推开了前方这扇门。
——仿佛开的不是一扇门,是个有可能藏着奇珍异宝,也有可能藏着灾祸的魔盒宝箱。
艾伦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着。
而黑发青年即便是大脑短暂出了个神,身体动作却不见迟缓,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么一间密闭许久的房屋内气味会不太好闻,随着房门推开,还会有大量粉尘混合着异味一起往外面涌,因此,在房门被身边人推开的那一刻,他已同步调整过呼吸,还伸过去一条手臂,替他的未婚伴侣也挡了下飞扬的灰尘。
“……唔……”
伊莱倒是没想到气味和灰尘的问题,一心都扑在了想赶快看看室内环境的事上,猝不及防被艾伦捂住口鼻,他的第一反应是发出疑问。
正掩在嘴边的手就成功阻止了疑问出口,张开的嘴只发出一个单音。
在伊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开合的嘴唇已经蹭过了艾伦掌心,看起来就很像是他条件反射地亲了对方手心一下。
伊莱:“……”
艾伦:“……”
跟在两人后方的霍尔:“……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