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刚才他妈其实是想捏他的脑袋,只是碍于还有“未婚伴侣”在场,所以只能暂时捏个果子泄愤的感觉呢。
心上人的母亲都已经把果子剥好递到眼前了,伊莱当然没有不接的道理。
可能是因为他接过去的姿态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手暂时被果实占了,又比划不了手语,话也说不了,于是他颇有点小题大做朝桃乐丝鞠了个躬来表示感谢。
桃乐丝被这个鞠躬给逗笑了。
之前,这位从年龄上算,已实打实步入了“中年”阶段的美人虽然一直在笑,但作为十分了解自家母亲脾性的亲儿子,艾伦被桃乐丝笑得隐隐有点神经紧绷,总觉得这是某种暴风雨前的平静——走到自家附近却没清楚认出来,介绍起伊莱时不自觉遮掩了一下没有利落提出这就是未婚伴侣,还承认了自己已对自家周围环境不太熟了……
上述种种罪状,差不多已够让桃乐丝女士今天做出一顿魔鬼大餐来招待她的“傻儿子”。
但现在,桃乐丝面上的笑容已真正柔和起来,她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眼神看了伊莱几秒,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快尝尝看?”
她示意了下已被伊莱接过去的果子:“虽然刚才那一户和我们家勉强算是邻居,但这里地多人少,每一户间都还隔着挺远一段路,我们还要走上一会才能到家,你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它吃起来有些像半冻的香草奶昔,是这里的姑娘们最喜欢的零嘴之一。”
由于桃乐丝若无其事抛出了关键词“姑娘”,伊莱意识到自己也被归在了这一大分类里,他刚小心送进嘴里的果肉就噎了一下,差点被迅速滑进食道的果实给哽住。
艾伦发觉了伊莱的窘境,姿态十分自然地抬手替他拍拍后背。
等他们这个放在平日里简直不值一提的小互动做完,伊莱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又扭头看向自己另一侧,就撞上了桃乐丝正观察着他和艾伦的眼睛。
观摩完了儿子是如何照顾“未婚伴侣”的母亲似乎对艾伦的表现还挺满意,见伊莱略显无措地看她,还微微颔了下首,让年轻人不要太害羞。
“对了,艾伦。”
短暂的果实插曲过去后,三人——加上一个再度隐匿起身形,晃晃悠悠飘荡在后方的霍尔——继续朝艾伦家走去时,桃乐丝开口叫了自己的孩子一声。
艾伦朝她转头:“嗯?”
桃乐丝问:“方便让我看看你给伊丽莎配的药么?”
刚和自家母亲打过招呼,提及“未婚伴侣”暂时不方便说话,喉咙还在恢复调养期时,桃乐丝没有多问什么,在随后的交谈里还很体贴的调整了说话句式,让伊莱能用简单的手语或点头摇头就能和她交流。
突然听到她想看看艾伦给自己配的药,在艾伦有所回应前,伊莱的手就已经先搭到了自己腕间。
他对桃乐丝几乎没有戒心,只等着艾伦一点头,就准备把袋子拆下来递过去给对方看了。
但艾伦做出回答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长。
隔着一个伊莱,艾伦与自家母亲对视了片刻,那张与他很有几分像的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微笑,眼底一片平和。
像在说:“我明白。”
为自己的迟疑心生出抱歉,艾伦接着没再犹豫,他让伊莱将袋子递了出去。
桃乐丝如愿拿到了药剂瓶,她只将小玻璃瓶举起来,对着阳光相当随意地看了几眼,就又把玻璃瓶交还给了伊莱。
“配得很不错。”她说,“保养材料放的比例得正好。”
伊莱没听出这话有任何问题,他多少了解一点艾伦父母的事情,知道面前这位女性也是位精于药理的药剂师。
在他低头把药瓶装回腕袋里时,他没注意到,艾伦又隔着他与桃乐丝飞快交换了个视线。
艾伦听出了母亲落在“保养材料”上的重音。
伊莱的嗓子本来就没有受伤,灼伤只是说给他人听的,在没有受到药剂灼伤的前提下服用针对灼伤的治愈药,反倒会对健康咽喉造成额外损伤。
那袋子里装的所有药瓶里都只放有调养药,不具备至于灼伤的功效。
桃乐丝一眼就看出来了手中药剂仅是份保养品,但她什么都没问。
用眼神示意自家隐隐有点紧张的儿子大可放心之后,等伊莱再抬起头,他的“桃乐丝阿姨”已经神色如常,笑眯眯地招呼他和艾伦一起继续走,说还有一段距离就要到家了。
最后临近艾伦家门口的这段路程里,只有伊莱在认认真真为即将见到艾伦的另一位血亲而紧张。
在对方的母亲面前已经险些闹一次笑话了,总不能在见父亲的时候也同样凄惨,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困扰的窘境吧?
伊莱十分谨慎的想着。
艾伦仿佛是觉察到了他的忐忑,在伊莱和自家父亲打照面之前,艾伦握住了他的手。
听到屋外响动的尤利克·沃夫刚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好就看见了自家儿子大方去牵陌生姑娘手的画面。
这个外形和妻子一样颇具欺骗性,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轻轻挑了下眉——这个小动作让他和挑眉时的艾伦看起来神态至少八分相似,然后他才大步继续朝前走,声音沉稳的和归来的妻子先打了招呼:“出门辛苦了。”
这位好丈夫慰问完妻子后再才说:“看来今天这趟出门不仅收获了果子,还收获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