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4节</h1>
他没去理会留在侧殿里的宫女,径直牵着萧蕴走出了庆安殿,沿着一条曲折游廊,向着萧蕴的住处走去。
雨丝越发稀零,就连秋风也柔和了许多,但天色却完全黑了下来。浅香提着一盏宫灯,战战兢兢地在前引路,熏黄的灯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剪影。
经过一处转角时,秦暄忽然把萧蕴抱了起来。
萧蕴微微挣扎了一下。
秦暄的目光在不远处的古柏后,一闪而逝的一盏宫灯上停留了一瞬,低了低头,状似无奈地对萧蕴道:“不过是宠了一个宫女而已,值得你这么跟我闹脾气吗?康华,你是要给我做王妃的人,心胸得宽大些,连一个宫女都容不下,以后可怎么是好?”
萧蕴当然知道,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却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满意,那就换一个听话的王妃好了。放开我,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恶心!”
秦暄的声音沉冷了下来:“胡闹,我就是娶了别的女人,你也还是我的!”
……
两人打打闹闹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古柏后,韩槿带着一个提灯的宫女,目光阴冷地走了出来。
她定定看着秦暄和萧蕴消失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方对身边的宫女道:“这会儿不许让姑母知道!”
那宫女立即点头:“奴婢方才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看到,槿侧妃放心!”
“嗯。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消失的时间若是太久了,免不得会叫人起疑。”韩槿深深看了一眼回廊尽头的无边夜色,也走上了游廊,向着太子寝宫的方向走去。
韩槿离开后,回廊转角处,萧蕴和秦暄又折返了回来。
习武之人的目力和听力都比普通人要好得多,方才的那一幕,他们已经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细雨淅淅沥沥,掩住了行人的脚步声。
萧蕴随着秦暄,快步回了自己的住处,打发走浅香,低声说道:“引我去庆安殿的人,果然是韩槿,给你下药的那个宫女,也是韩槿指使的吗?”
“应该不是。”秦暄说,“那个宫女名叫素心,身份很有些文章。她是父皇跟前的司寝女官,暗中却听命于皇后和东宫。”
“东宫想用她陷害你?”萧蕴没再提“皇后”二字,“难不成是诬陷你招惹陛下跟前的女官,秽乱宫闱?”
她总觉得不太像。
庆安殿外没安排“撞破”丑事的人,韩槿甚至把她引了过去,难道是想让她大吵大闹一番,把这件不光彩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这未免也太看低她的智商了,她和秦暄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他真招惹宫女了,她也得主动帮着他在人前遮掩过去,至于背着人的时候怎么算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暄道:“司寝女官掌管父皇的寝居诸事,寝殿里的一切摆设,都得过问她。你说,若是她在父皇的寝居里动了手脚,而我又被揭发出和她有私情的话,别人会怎么想?”
萧蕴听明白了:“多半会觉得,这事儿是你指使的?”
秦暄不答,只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夜,低低一叹:“今秋的风雨,恐怕会比往年都来得汹涌!”
第60章 风雨(2)
夜色渐深,雨声渐萧疏,到了次日一早,已经是云收雨霁,又是个风清日朗的好天气。
天气好转,宫中又无大事,成年的皇子们便不能再留在宫里了,一大早向皇帝问过安后,萧蕴和秦暄,以及另外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便一道走出皇宫,各自回府。
“先去萧国公府吧!”秦暄牵着萧蕴的手走上马车,拉着她并排坐到横塌上,心情颇好地扬了扬手里的一卷明黄绢帛,“这是父皇准我们成婚的旨意,我正好去萧国公府宣宣读!”
听秦暄这么毫不避讳地提起婚事,萧蕴有点儿不自在,问道:“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秦暄好心情地笑着,把圣旨递给萧蕴。
萧蕴打开一瞧,惊讶的发现,这旨意居然连婚期都明明白白写出来了,八月二十七,距离现在只有二十多天,实在是仓促的不能再仓促了。
她不解道:“婚期不应该是钦天监和礼部合完八字之后再定吗?”
秦暄得意道:“我回帝都之前,就请道真观的清虚子道长算过了。清虚子是大秦有名的得道高人,他算出来的日子,定然差不了。父皇见我早有准备,就顺着我的心意写上去了。”
见对面的少女脸上并无喜悦之色,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冰冷了下来,一手圈在女孩儿的腰上,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逼问道:“晏晏,你不想快点儿嫁给我吗?”
萧蕴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觉察到秦暄着实用了大力气,便放弃挣扎了,两手撑他的肩膀上,无奈道笑笑,说道:“我记得,皇家的婚事,从定下来到成亲,通常至少要准备半年。咱们如今只有二十天的准备时间,能准备成什么样子姑且不论,在外人看来,多半会觉得这桩婚事有问题吧?”
见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婚礼,秦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他贴着萧蕴的耳朵低声道:“我如今的品阶只是个亲王,婚事就算办的再隆重,也不过就那样,比不册太子妃,更比不得册后,你想要个隆重热闹的婚典,还得再耐心等几年。”
萧蕴无话可说。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模样果然差异巨大,她其实就是想把婚期延一延,秦暄却想到别处去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萧国公府门前。
门前值守的小厮一瞧见马车上的“镇南王府”徽标,立即去通禀国公府的主人。很快,国公府的老夫人、世子萧澈、世子夫人朝华公主,就一起迎了出来。
秦暄直接把怀里的女孩儿抱下了马车。
萧澈等人见此,眼底皆划过一缕异色。这俩人曾有婚约,奈何女方下落不明了四年,婚事究竟还能不能成真不好说。不过,看五殿下这幅亲昵的模样,还是能成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一身青色锦袍的萧澈压下心底的心思,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下官恭迎殿下!”
秦暄虚扶了一下:“世子不必多礼,萧国公的身体还是不宜见客吗?”
萧澈苦笑道:“祖父年纪大了,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都发作了出来,前日又请了御医过府,如今还在服药静养,连床榻都下不得,实在是不便迎接殿下,还望您恕罪!”
秦暄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向着萧澈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