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给前朝的王爷妃子们画过像,三十多岁熬出头,可惜五十岁大寿未过多久便仙逝了,留下来的画作并不多。”
“爷爷?爷爷是个好说话的,京城里题的匾额招牌大把大把,没那么多讲究。当初您成都那场见面会一票难求,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愣是用自己三个字换来两张票,这才让他和奶奶都去了。”
“您的活动,奶奶没法去的话,爷爷就是再想去也不会去的——他路痴。那次您去大学里演讲,他一转身的功夫就同奶奶走丢了,手机钱包都在奶奶手里,把奶奶急坏了,跑到广播站里让里头的同学播报:‘卜蒲妹先生,卜蒲妹先生,听到广播后,请速来三号楼广播站,您的家人正在等您’。奶奶回来讲给我们听,小宝贝都笑个不停。”
“蒲妹是爷爷的字,他本名叫卜越刀。小时候总生病,就请人算了算,说要起个女命压压,便给他起小名佩佩,蒲妹是佩的反切——毕竟卜佩太难听,不是么?”
“卜恺澈,‘中心物恺’之恺,‘露凝无游氛,天高风景澈’之澈,是希望我一生清朗,一世和乐。”
“我五岁那年就喜欢您,那时候您八岁,在电视里唱歌,白白胖胖跟个小馒头似的,我每天做完父亲安排的功课,一准儿要去看您的节目。”
“家里做古董买卖的,有个拍卖行,其实我们这三辈有些各干各的意思,爷爷奶奶早年就是做学问的,父亲母亲很懂经商,我是什么都抓一点,好像什么也不怎么样,帮家里和博物馆做做鉴定,修点简单的字画器物,写写字画幅画之类的。”
“第一次拿到手要修复的陶罐残损情况就很不乐观,我每每觉得自己没办法修好这个东西,就去听听您唱的红歌,转个头接着干。”
“二十二岁那年被派去国外的学院,给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讲学,整整半年,都靠着爷爷发来的您的活动照过活,唉,太惨啦,不提也罢——不然我也不会刚回国没多久,就接了爷爷奶奶的班,急急慌慌去追您的活动,真的太想了。”
“是啊,在您不知道的时候,您已经陪我走过十八个年头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除过浩如烟海的书卷、历时千百年后仍然栩栩如生的水墨工笔、四分五裂等待修复的瓷器陶器,这世上还有着一个曾无与二的惊喜。”
后置镜头停在了一件玉旁,卜恺澈的指尖抵着玻璃展柜,顶头的灯照下来,玉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不说话了。
“我想看看你。”我拿被子遮住一半脸,被他的话撩得心海澎湃,暗叹一句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