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晋潍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回位于油尖旺区的家中。
他拿起餐桌上放着的、折痕明显的医院疾病确诊报告单,上面充斥着大量的类似“WBC”、“ PRO”、“DLE盘状红斑狼疮”的医学字样,时间显示为半年前。
“上个礼拜,钟小姐吩咐我,等天气好时,将衣帽间的礼服、西装等厚衣物拿出去阳光下晾晒。这张化验单,就是在她的一件大衣口袋里发现的。我猜你或许并不知情。”
“唔该嗮你!赵姨。这件事情,我想……她的确是有心要瞒我。”他虔诚地把报告单迭整齐,塞进胸口处的衬衫衣兜里。
这薄薄的一张纸,就犹如大雨中的雨刮器,为驾驶员扫清前进路上一切影响视线的障碍物。
纵有万般皆迷雾,拨开日月见青天。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赵姨拎起鞋柜上的帆布包,在玄关处换上鞋子,轻轻地带上房门。
“喂,爹地……”Howard掏出手机,不加思索地给身为医学博士的父亲打了电话。
约莫30分钟后,霍氏父子就在离家不远的茶餐厅里碰面。
“从医生的角度出发,单纯根据以上数据判断,Celine的情况应该是属于乐观型的。按理来讲,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是完全可以有效控制的,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不过,病人的心态也很重要!加上现在又已过去好几个月了。”霍祈乾放下检验报告,摘下老花眼镜。
“那最坏的结果呢?”霍晋潍追问。
“虽然案例不算太多,但治疗不恰当不及时、患者太消极面对的情况下,的确亦有一些病例会转变为系统性红斑狼疮,引起全身器官衰竭,最终严重影响正常寿命。”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我想,这应该才是Celine和你分开的真正原因吧?”
“爹地,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是Celine提出离婚的?”Howard苦笑着问。
“你我父子缘分30载,我还不了解你吗?”霍祈乾笑了笑,“爱情至上”那句话被他默默地咽了回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霍晋潍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骨,半晌才开口:“我现在特别后悔,太过草率地签了字。”
言毕,他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任何考验都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幸福也从来不会唾手可得。既然那么舍不得,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重新追求一次Celine。”
说话间,霍医生已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了,我得回家了,不然你妈咪得找我了。”
刚走两步,他又回头,“哦对,现在已够钟吃饭,午餐你自己搞定。”
……
第一天从羊城返港的钟施琳,忙到几近打烊的时间。
初夏即炎夏的香港,哪怕已到了晚上,离开空调房走上街,依然能深切感受到地表温度带来的不友善。此时的她,只想要立刻赶回家,冲上一个温水凉。
刚从街角转个弯,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推,她踉跄着后退,最后整个背部贴上了一间24小时便利店的玻璃墙。
昏暗的路灯下,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无从判断她的身份。
“喂!这位小姐!你干嘛?你停手!”Celine伸手挡着脑袋,厉声喝令。
然而,近在咫尺的女人直接无视她的声音!她似乎只有一身的戾气与满腔的怒火想要一股脑地全撒在比自己瘦小的人儿身上!
这条街道本就行人不多,加上夜色已晚;店里的工作人员又在最里头忙着盘点物品,并未留意到外头的动静。
就在钟施琳准备放弃抵抗之时,被温柔地圈进了熟悉又安全的怀抱,眼前窒息的压迫感也消失殆尽。
“欧小姐,请你自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霍晋潍用空出的右手阻挡着歇斯底里的年轻女子,目光与声线如寒霜般冷峻。
不怒自威的男人,让殴莀瞬间成了泄气的气球!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在决定找人算账前,她已经把对方的背景摸了个大概。
公主松开双手,耷拉着脑袋,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因为啜泣得厉害,肩膀一抽一嗒的。
Howard见状,搂着Celine转身离开。
“你把Charles还给我!”殴莀突然在他们身后怒吼,“你凭什么?凭什么帮着他瞒我?呜呜呜呜~”
钟施琳的脚步顿住,她缓缓回头,见到蹲在原地嚎啕大哭的人,不禁湿了眼眶。
黑色添越就停在不远处。她整个人机械地被他推进副驾驶座。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往油尖旺区的方向开呢!
“我不住那儿。”她轻声地嘀咕。
离了他之后,如此狼狈的场面,她并不乐意让他目睹。
霍晋潍并未开口回应!她小心翼翼地瞅他一眼,分辨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连那线条分明的下颌都写着“生气”两个字。
曾经的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地、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
他径自走向电视柜,找到家用医药箱,挨着她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沾了医用酒精的棉签,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上面有两条青紫色的抓痕。
“我没事!”Celine本能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