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
触感冰凉的厚重大门打开片刻,随后又被一只纤白的手轻轻关上。
客厅里灯光明亮,空气中隐隐有溢散的饭菜香气,为这栋装潢材质多为大理石,风格过于性冷淡的别墅增添了点温暖的烟火气息。
季云罗弯腰换上室内鞋,提起刚刚顺手放地板上的书包朝里走去。
“袁姨?怎么今天晚饭做的这么早。”
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笑意,隔着扇半开的门传进厨房。
“小少爷回来了?”袁芳怔了怔,随即提高些许音量回应道,“嗨,昨天忘记给您说,家里老人想孩子了,前段时间我家那口子工作忙没能回去,好不容易这有了假,就想和您请两天周末,方便的话今晚就能走——您看成不?”
“唔,可以呀,下次您早点跟我说,晚饭我可以自己做的。”
“哎,小少爷您真是……行,我这儿还有一个菜了,您先歇息会儿,马上就好。”
嘴上虽这么说,袁芳手上切着萝卜的动作却停了。她的表情并不如语气所表现的那样为了主人家好说话而充满感激,反而是交错着愧疚和迷茫。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漆黑的屏幕上方,呼吸灯安安静静地熄着,这表示之前那位并没有对她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想到这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凭空得来的,意料之外的假期,中年女人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小少爷,那我就先走了啊。”
袁芳看了眼手机,拿起包和云罗告别,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袁姨再见,路上小心。”
正在盛饭的云罗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拿着饭勺的右手向她挥了挥,笑得很甜。
袁芳打开门,却没马上迈开步子。中年女人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眼神中难掩惊讶。
“少爷,这……”袁芳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往外站了站,左手半掩上门,压低音量说道:“我已经和小少爷说了,他也同意了。”
“嗯。”宋晏程表情淡淡,对她点点头,“你走吧。”
袁芳心中仍觉困惑,但她并未多言。
“砰——”
大门复又关上。
云罗隐约听见玄关处又有脚步声响起,端着准备盛汤的空碗又走了出来:“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他看到眼前的人,情不自禁就噤了声。
对方身量极高,一米九的大男生看上去压迫感十足。宋晏程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垂眸看向云罗。
云罗张了张嘴,犹豫着开了口:“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伯父伯母都没回国,宋晏程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但话一出口,云罗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这处住所本来就是宋家的,他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人置词。
是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久了,习惯使然,竟把这里也当成了自己家。
宋晏程目光淡淡:“回来待几天。你不想看到我吗?”
云罗心中莫名一跳,他睁大眼,露出一个绵软的笑:“怎么会,只是袁姨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做几个菜。你吃了么?没吃就先凑合一下吧。”
宋晏程不置可否,径直朝餐厅走去。云罗因自觉失言,默不作声来到厨房为他盛饭。
虽然在保姆阿姨的眼里,季云罗是和宋家少爷没什么两样的“小少爷”,但他其实心里清楚,宋家只是在父亲过世后帮忙收留他,不管宋家父母对他有多视如己出,也改变不了寄人篱下的事实。
更何况,眼前这人是宋晏程,盛饭这种小事都算不上讨好。
云罗端碗转身,差点撞上不知道何时站到他身后的宋家少爷。
两人相隔距离太近,宋晏程动作及时地扶了一把云罗的后背,免得他摔倒。
薄薄的棉布T恤毫无隐瞒地将另一人的掌心温度传递给肌肤,那只手掌在扶稳他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不轻不重地上下摩挲了几下,始终紧贴着他的腰背。
云罗抬头看向宋晏程,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神里却带上了点怯。
宋晏程喉结上下动了动,手里握着云罗细软的腰不松。
“没盛汤?”
吃饭之前除了盛饭还会再盛一碗汤,这是云罗的习惯。
他很确定,在过去两年为数不多几次和宋家人一起用餐的经历里,宋晏程并没有这种饭前喝汤的习惯。
他长睫低垂,掩住心中的困惑,乖巧道:“知道了。”
顺从总是对的。
宋晏程接过他手里盛好饭的碗,退开一步,看他踮脚为自己重新拿碗盛汤。
少年伸手的动作拉扯到T恤,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身。
回想起那绵软的触感,宋晏程眸色渐深,他目光轻轻扫过掩藏在宽松校裤里的臀腿,最后停留在了裸露在外的莹白脚踝。
是可以被男人一手握住的细度。
', ' ')('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吃饭,宋晏程一贯不言语,云罗则比往常更细嚼慢咽,餐桌上只有碗筷相碰的轻微声响。
云罗因为宋晏程坐在对面的缘故,一顿饭吃得不甚有胃口,菜也只夹自己这边的,眼角余光中看见对方放下筷子,马上跟着咽下最后一口,主动收起了碗筷。
云罗在厨房磨蹭半天,又呆呆地盯着橱柜中摆放整齐的瓷白餐具出了会儿神,才鼓起勇气走出去。
一路走到客厅,都没看见宋晏程的身影,他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近沙发,拿起书包回房间。
哪怕来宋家已经快两年,单独面对宋晏程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有些畏惧。
云罗拿出书包里的书和试卷,开始认真写作业。
沉浸在学习中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留下最后几道不会做的数学题,云罗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已经快十点,他关上书准备洗漱睡觉。
纷杂的数学公式暂时占据了大脑,如往常一样安静无声的别墅让他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浴室里断断续续的水声就像某种暧昧的讯号,在寂静的夜里引来觊觎者。
云罗低头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待他揭开头上遮挡住视线的毛巾,就看见宋晏程坐在自己书桌前,手里还翻看着他刚做完的习题册。
刚出浴的少年周身尚缭绕着热气,白润的肌肤透着健康的血色。
他湿漉漉的发梢滴落一颗水珠,再悄无声息顺着颈窝滑进睡衣领口,看上去有种欲说还休的诱人。
云罗不敢问宋晏程为什么随便翻他东西,只小声道:“有什么事吗?”
“我两个月没回来,房间床单没人换,晚上和你挤一下不介意吧?”宋晏程面色平静。
云罗下意识就想拒绝:“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迎着宋晏程黑沉沉的目光,声音却又不由自主越说越小。
他撒谎了。
他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和别人一起睡。
八岁丧母,十四岁丧父,收养云罗的宋家父母平日里工作繁忙长期不在国内,再者不清楚他的身体秘密,就算衣食上待他再好,也始终无法弥补正确的青春期生理教育。
但他也记得小时候父母曾无数次叮嘱他不要对别人坦露身体,也不要和别人一起睡。
剩下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教。
宋晏程放下他的习题册,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来。
云罗原以为宋晏程会生气,想起学校里说他喜怒无常脾气暴戾的传闻,本来都忍不住想后退一步,谁知宋晏程与他擦肩而过。
云罗愣了愣,回头去看,那人已经走出了他的房间。
对于宋晏程这么好说话,云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宋晏程去自己房间拿了几件衣服过来,没看他一眼,就像在自己房间似的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拿着浴巾就去了浴室。
云罗睁大眼看着随即响起水声的浴室,纤白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却说不出更强硬的赶人的话。
别墅里的床都挺大的,足够让两个人互不相碰地睡在上面。
不脱睡衣就好……应该没事的吧。
云罗轻轻蹙起了眉头,面容看上去有些忧愁。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下了。稀薄的潮湿热气从浴室往外溢散,宋晏程下面裹着浴巾,上半身赤裸地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腰腹处肌肉薄而结实,线条完美,完全已经是一副具有侵略性的成年男性躯体。
卧室里的灯关了大半,宋晏程目光扫视,轻轻落在侧边蜷起一小团的床上。
云罗侧身睡在最左边的床沿位置,让出了右边一大片空余,被子也只盖了一个角。他背对着另一边蜷起身体,搭至胸口的薄被随着呼吸略有起伏,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
右边的床头柜上一盏灯安静地亮着,还在等待今晚的另一个主人。
“嗯……”
云罗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宋晏程上床了,身下的床榻因为那人动作弹动几下,随即微微凹陷,与之同来的是与他后背乃至臀侧紧贴的温热肉感。
宋晏程似是靠坐在床头,并未完全躺下。一双肌肉硬实的长腿就这么挨到了云罗身上。
云罗临睡前心里有事,现下也没睡太踏实,迷迷糊糊地小幅度往床沿边上蹭了蹭,下意识想躲开这点接触。
宋晏程感觉到身边的人躲避自己的动作,点触手机屏幕的手指停了一瞬,随即换了一只手继续打字,右手极其自然地抚上了云罗赤裸在外的脖颈。
陌生宽厚的手掌覆上柔软温润的颈肉,带有薄茧的指腹沿着凹陷的颈窝轻轻往下滑动。
这么细,这么软,隔着一层薄薄的血肉,能感受到颈动脉温柔有力的搏动,也能感受到掌下那人细微的战栗,就像即将受难的天鹅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