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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本是一时兴起,叶宛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彼时她正在忙手头的收购案,合作方的公司内部起了勾斗,最后派来的负责人态度软和地比预计更快。原以为要耗时一周的工作就这样被提前完成,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里难得多出了几天空闲。
随行的下属都一派欢欣鼓舞,只有她对突如其来的假期感到无所适从。
签完合同的那天,叶宛给所有人都放了假,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的落地窗前静静站了半晌。直到天边的圆红被钢筋水泥铸成的地平线彻底吞没,才想起来要吩咐助理订回国的机票。
这些年她习惯了用工作麻痹自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和宋律行如出一辙的控制狂。但也许是那枚异国的落日太美,让她在想起了过往种种的同时,也终于记起自己还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自己的儿子从小性格寡淡,母亲常回家与否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那么紧要。但如果是云罗那孩子的话,看见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也许这次回国会成为一次惊喜。叶宛注视着舷窗外雪白厚实的云层,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听到楼下大门处隐约传来开合声,叶宛还以为是刚离开不久的袁芳又回来了。
她之前想着要接两个孩子出去吃饭,完了再一起回家,特意找袁芳问了他们平时放学的时间,打算到时候直接去儿子公寓接人。衣柜里的衣服挑了又挑,比去国外谈判还郑重其事,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温婉的母亲。
然而换好衣服再一看,分针指向的时间却已经比预想迟了,她只得匆匆出了卧室。路过走廊转角的装饰镜时又情不自禁停下拢拢头发,太久没见孩子们,临到出发竟是有些紧张。
只是这份甜蜜的煎熬注定再撑不了几秒。等她下了楼,才发现客厅里站着的就根本不是什么保姆阿姨。
背对着她的男生身形高大精壮,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手正向前抬到一半。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男生动作一顿,随即侧身回头,让出了身后被他挡住的另一个人。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两个孩子忽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叶宛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宋晏程对她点头,平静地叫了声“妈”,一副毫不意外她在家的样子。
相比之下,还是云罗的反应更贴近她的想象。小孩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瞳仁黑亮得像沁了水。就是不知为何脸颊也吓得烧红,看上去有点惊大于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了。
他甚至呆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喊人,结结巴巴地也跟着叫了声“妈妈”。
叶宛很受用地应了声,倒也没有追究儿子是从何得知自己行程的,只玩笑道:“我这当妈的难得想去接孩子放学,你们居然自己就先回来了,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她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看见云罗空落落的肩和宋晏程手上拎着的书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走近几步拉起云罗的手,端详片刻后又不太高兴地说:“怎么好像瘦了?”
云罗对她久违的亲昵感到无措,下意识就要往旁边看去。刚还在身边的人却径直走向沙发,把他的书包放在了靠垫上。
“有瘦吗?”
宋晏程回头看他,露骨的打量让云罗忍不住想偏头躲开。叶宛恍然不觉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还在一旁半真半假地抱怨:“当然有啊,我的宝贝下巴都尖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回事,还和小时候一样不会照顾人。”
又捏了捏云罗的手问他:“阿程对你好不好?他要是敢凶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教训他。”
她整日忙于事业,早忘了一个多月前曾在发布会上意外接到的那通电话。即便是记得也不会多想,只当又是小孩儿想出来婉拒保姆的照顾的法子。
我打过的。云罗怔怔地想。
只是他仍能感受到宋晏程蛇般紧缠着自己的视线,叶宛也还在等他的回答。一切就仿佛历史重演。
他想开口,喉头却像是哽住了,艰难地咳了下才发出声:“……没有,哥哥他,他对我很好。”
溢散在空气中的声音有些低弱,是以叶宛也没能听出什么别的情绪。还待多问几句,却被秉性冷淡的大儿子阻止了:“您再问下去,他该饿了。”
落地窗外的天色确实已经暗了下来,叶宛怕孩子们真饿了肚子,于是也不再追问,无奈地妥协,“行行,走吧,定了玉兰居的座,咱们回来都早点休息。”
话还没说完便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自己都笑了,“我今天也累了,剩下的明天再聊。”
她心情愉悦地让他们先出门,自己要回楼上取包。一转身,却错过了宋晏程低头在云罗发顶落下的吻。
晚风一样温柔,作为他乖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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