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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陶的手总是很凉,细瘦的骨架外包裹一层薄薄的皮肉,冷白的皮肤下透出青色的血管。
我时常把弄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将自己的指头嵌套进他的指缝,他会轻轻回握,用一种克制过的很容易挣脱的力道,像是握着一只蝴蝶,爱它所以不愿放飞,又怕过紧损了它斑斓美丽的翅膀。我从未见过有人将恋恋不舍演绎得如此真切。
他是沉默的,有时可以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但也会因为有趣的话题而变得滔滔不绝。
我感觉得到,他的沉默,是在不停与自己对话。
他爱吃外面裹巧克力脆皮的甜筒,薄薄的脆皮被咬开,总是容易四散掉落大小不一的碎屑,经常弄脏他的衣服或者沙发的盖毯,留下小小的咖啡色的污渍。
“唔……”
他扯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靠近还冷硬的脆皮,快速将它抚下去,只在布料纤维上留下几不可察的微细残留,随后自眼尾悄悄露出一丝得意来,真可爱。
二
每天饭后我们都会一起在沙发上靠一会,闲坐无趣,唯有八卦。
“今天我公司那个高层”,我伸胳膊顶他一下,“就我上次和你说眼袋比眼睛还大的那个,他老婆找上来,把他办公桌差点掀翻。”那位高层在外常年彩旗飘飘,对着公司里年轻的小姑娘也经常是毛手毛脚,早就惹了众怒,他家里有悍妻,时常来闹,次次都惹来一众人围观,这次更是搞得惊天动地。
我猜一定是我脸上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他露出一脸鄙视的表情,随后也按捺不住笑起来,“看来他老婆比他身体好多了。”
“那是,大姐真是孔武有力,这下看他怎么有脸继续待下去了。”
然而他慢慢收了笑,“掀了桌又怎么样,闹完了估计还是接着凑合”,他好像很无奈,微微叹了口气。
”要是所有人都能及时转身离开,可能早就世界和平了把。“
我没有接话,只贴近他,感受到他较我略低的体温。
三
我们的相识算不上美好,但很真实。我一直记着那晚他躺着看我时的眼睛,浅色的瞳仁里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只是把人的目光深深地吸进去,吸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以至于之后许多年,我都时常感觉自己如坠梦境,因为他对我来说实在是梦里才可能会有的完美伴侣,但这伴侣居然与我相识于一间寻常的旅馆房间。
约会陌生人对于此前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我不纵欲,但也会隔些时候就去释放一下过剩的精力,但他不是惯于游戏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天晚上的他,就像是极力表现自己老练的小兔子。
我至今没有问他那晚为何在那里出现。
四
加班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卫生间和我房内的台灯亮着。
他已经睡下了,又或是还醒着躺在床上看些小故事。
他不喜欢这时候被人打扰,我只轻轻地关上门,简单洗漱回了房间。
台灯暖色的光照之下摆着一张有着淡淡花纹的信纸:【在梦里想你】
明早非要吻醒他不可。
五
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我们在家里庆祝了一小下。
饭后我贴在他背上看他洗碗,洗洁精被水流冲起绵密的白色泡泡,散出柠檬的味道。
他不怎么用香水,因为工作原因平时很少出门,就总懒得用,但他身上却总会有极淡的香气,似有若无,是一种轻薄而温暖的馨香。
有段时间我笑称他是香香公主,每次这样喊,他都会微微撅嘴用眼角夹我。
他克制地喜欢着所有我对他的亲昵,而这克制总是轻易触动我的心弦,拨弄间带起微微的疼痛。
他是敏感的,身体敏感,内心尤甚。
第一次吵架时,我失手碰翻了桌上的玻璃碗,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像被突然断电的人偶,身体僵硬,脸色煞白,那双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睛里霎那间泛起潮湿的雾。
我抱着他,像抱着一块冻僵的冰。
六
晚些时候我们赤裸着在床上相拥。
我摩挲着他微热的皮肤:“你有时候像个女人。”
感觉到怀里人微动,我接着说:“总是很敏感,柔软又可爱。”
他靠着我的胸膛懒懒地道:“世界上敏感的男人多得是。”
我不由笑了,亲亲他泛红的耳廓:“可是你独一无二,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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