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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让曲玉汝觉得难熬的夜如今变得竟过的那样快,不出半个时辰便要天明,桂魄必须赶快动身。
“再陪我走一段路罢。”桂魄对她说道。
衣裙鞋袜还半湿着,曲玉汝就这样随着她赶路。
时隔几年后每每想起,此事都像是一根刺扎在桂魄的心尖。那时的桂魄摇头自责她当年不够细致浓情,也无比怀念那个湿着鞋袜陪着她的女子。
曲玉汝一直淡淡笑着,一对梨涡煞是可爱。可她不知,她那双盲眼竟透露了她的心思,迷蒙的雾气经久不散。
黎明之前官兵的巡逻反而松懈了,许是此刻最为劳累,街头巷尾不再那样森严。她二人悄悄赶路,从未有此行径的曲玉汝心惊肉跳,事后又觉得刺激畅快。
桂魄摸了摸腰间解下一个布袋,说:“之前向你承诺‘下次’给你更多,可我还未攒下太多,这些银两你先拿着。”
曲玉汝不愿再拿她的钱,语气轻快,“我娘家家境不错不需要钱财。况且……你我甚么关系?给钱倒像买卖。”她不是恼桂魄的“冒犯”,这人奔波没钱财傍身难免吃苦。
桂魄笑了两声收起了布袋。
她捏了捏曲玉汝的掌心,问:“饿吗?”曲玉汝摸上肚腹确实觉得腹中空空,点头说:“有一些。”
此时已到了林贯家的后门,那马车已备好正在那停着等桂魄。
桂魄看向一旁的树,树上有个鸟窝。她拍拍曲玉汝的手背示意她放开,说:“时间还够我去掏个雏鸟出来给你烤着吃。”这一说那手反而牵的更紧了,曲玉汝连连摇头,说:“不可!伤了雏鸟会得报应,上害父母下伤子女。”
桂魄既无奈又好笑,问:“听谁人讲的?”
“都这样讲。”
桂魄抬手揉了揉鼻尖,想起从前在九玄派为徒的时候有一个帮厨的老太太。她的孙儿调皮有次也是要去掏鸟窝,老太太制止他还说了一些相似的话。
想到这桂魄不甚在意的说:“无妨,无妨。不过都是一些老人教训子孙后代的话,吓唬人的。”说着还是决定去上树。
曲玉汝拉着她的胳膊抱在怀里,用温柔悦耳的嗓音对她说:“是啊桂魄,都是老人吓唬孩子的。那些老人编谎话吓唬人,为的是让她的孩子们善良。”
这句话让桂魄皱起了眉头站在原地沉思。曲玉汝瞧不见,伸出手来摸她,摸到她的后背轻柔的抚了抚,说:“猎户都知不伤母幼。所以呀,雪猫儿要善良。”
桂魄别扭的耸了下肩头,露出少女的那种骄横神情,“别给我定规矩。”
“好好好,咱不吃鸟。”
“说的不是一回事。”
“嗯,不吃鸟了。”
“你!啧……”
桂魄还是上了树,不过只是掰断了一根树杈又抽出宝剑削了几下磨好,给曲玉汝暂作盲杖用。
林贯在马车上小憩,等来了桂魄便迫不及待的要走,一回头见桂魄从窗中伸出手握着那女子的手不放。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会再见。”
林贯:“……”
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只会讲这些?曲玉汝只是笑,勾了勾她的掌心,“万事当心,记得来信。不必寄到医馆,我在城南曲家。”
旁观的林贯摸了一把青须,心想这女子的离别话才像个样。他摇摇头拍了一下马,马向前走了几步,曲玉汝小跑跟上。
桂魄这时不见方才的洒脱,急促的开口:“我给你寄信会写暂居何处,你托人看,我在那多留些时日等你的回信。”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只寄相思不如有来有往。
曲玉汝再不舍也该放手,她松开手挥了挥,道:“知晓了,去罢。”
林贯回头望一眼,扭过头一甩马鞭。
是星辰还是曦云曲玉汝皆看不见,马车看不见,那条路也看不见。鞋袜是凉的,衣裙是冷的,她挥手直到连听也听不见了。
天一亮官兵又满城搜捕了一日,甚至抓了几个老妇回府衙,最终桂魄一事还是不了了之。知府也疑心过林贯问了多次当差的官兵,那人回他:“是黑发!是黑发!还挺着个大肚子呢。”
那日回程不甚顺利,路比较陌生曲玉汝不知如何走。兜兜转转走不出这道街,遇上官兵还被盘问好久。
有人认出她是谁说着就要送她回医馆,曲玉汝摆手拒绝,说:“等桥能走了我要回娘家,曲家。”
有人知她是薛夫人,甚少有人知晓她竟是曲家的大小姐。官兵听了特准她在桥头等,等有令准行时便可让她过桥。
薛榆足足等了两日才将曲玉汝等回家,怒火中烧遏制不住,他扬起手便要打。可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身影,体态高挑神情漠然。
他扬起的手又放下强撑出个笑脸,“小姨来了啊,快请进。”
那日回曲宅爹爹一见她便落泪,娘亲抱着她唤她乳名:“姝儿。”虽未言尽可也表明再不能和薛榆一处,久而久之怕是性命焉在?
爹娘让曲玉汝的妹妹跟着一
', ' ')('道去,已长成的姑娘分化成了乾元,有她陪着爹娘也安心。
曲华真有一只眼和曲玉汝一样,淡色有斑不能视物,幸而她还有另一只眼完好。
也这是为何曲玉汝当年说一门亲那样难,血脉中的眼疾,谁不嫌弃?
“头几年看华真还是小姑娘呢,想不到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
曲华真冷哼,“不过一道河倒挡住了你去看我。不对,看我作甚?是我爹娘,你的岳父岳母,这许多年只有姐姐回家看过,我都快忘了薛郎中的模样了。”
薛榆毕竟壮年被一个小姑娘给一通说教,脸面上过不去,怒道:“小妮子好一嘴伶牙俐齿!岳父饱读诗书怎就教出你们这样的姐妹俩来!眼瞎心也盲,我呸!”
曲华真猛地向前跨一步抬眼瞪过来,那双异色瞳孔怒火滔天,她的那只淡眸可不似曲玉汝那般无辜的令人生怜;望进去只教人胆寒。
薛榆禁了声生生忍下,仿佛被突然掐死了一般半点声响也无。
一直不说话的曲玉汝叹口气,她不想再和薛榆多言。得知那荒唐的事后,只觉得这些年的隐忍屈服全都白费了。
“走,进去,带姐姐去后院找找盲杖,好似是落在那了。”
曲华真应了声扶着姐姐往里走,擦肩而过时不忘警示的盯了薛榆一眼。
隔壁铺子的甄文梦远远的见到了曲玉汝从马车上下来,当时来不及那人已进门了。连着两日不见那女人回来甄文梦心里疑虑,她此刻正靠在门边上看着那医馆。
“老纪,薛夫人在外留宿过吗?”
老纪正挑选要送给外室的胭脂水粉,闻言不甚在意随口便说:“没听说过。只听薛郎中吹嘘过她妻懂事,回娘家都不会过夜。”
甄文梦也想通了关键扔了手心里的瓜子噔噔噔的跑过来,有伙计上前,她说着:“老邻居了,老邻居了。”说着就往二进跑。
没多拿东西只收拾了些贴身的衣物,金银首饰,还有用惯的盲杖。曲华真背着抱着手里提着还让姐姐扶着,带着东西和姐姐就往外走。
薛榆跟在后面不敢说话可脸色青白,看见那看热闹的妇人跑进来,恨不得咬破了舌头喷她一脸的血!
甄文梦看傻了,这明显不是赌气回娘家那么简单,忙问:“这是怎么了?”薛榆在意和纪家的和睦不敢多言,可曲华真不认识她,就算认识又如何?
她厌恶薛榆顺带厌恶在薛榆周遭的人。
“迫不及待出去嚼舌根了?正好,你一看就是个扯老婆舌的好料子,赶紧出去和大伙说说。曲玉汝,我姐,城南曲家的大小姐下嫁至他薛家,打今儿起,我姐姐不伺候他了!”
曲玉汝拦不住这嘴快的妹妹,可听了差点笑出来。忍住后赶紧和甄文梦道歉,估摸这人不是单单看热闹,许是关心自己呢。
哪知这甄文梦反而红着脸一点气恼也无,曲玉汝倒是看不见,被曲华真看个正着。
只见甄文梦恼也恼不起笑也不敢笑,红着脸对着脚,“你这小乾元……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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