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皓文问我:”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是讲什么的?”
业皓文把电视音量调低了,和我说:“有一天,爱神和阿波罗在林间喝酒,遇到阿瑞斯策马经过,形单影只,阿瑞斯虽然贵为战神,却屡战屡败,沦为天神中的笑柄,加上他脾气暴躁,愚蠢无知,所有天神都不屑与他为伍,神界没有一个神爱他,连爱神都不爱他,都蔑视他,认为他没有任何可爱之处,没有任何值得人爱的地方,阿波罗便和爱神打赌,倘若有人爱阿瑞斯,他必定会展现出他值得人爱的一面,”业皓文顿了顿,说:“这其实是个悖论。”
他点了根烟,继续讲《阿波罗》的故事:“爱神不相信,她自告奋勇要去做那个爱阿瑞斯的人,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爱他,该如何让他爱上自己。爱神是不懂爱的,信奉她的人才懂得爱的真谛。于是阿波罗给了爱神一个海螺,只要爱神带着那个海螺,就能听到阿波罗和她说话。阿波罗通过爱神去爱阿瑞斯。”
“后来呢?”
“后来阿瑞斯和爱神生下了一个孩子。”
”阿波罗的妹妹在这个故事里面出场了吗?“
“很短的一次出场。”业皓文皱起眉头,再一次问我,“谁没事和你讲芭蕾?”
我说:“真是个奇怪的故事。”
业皓文嘟囔了句:“你也古古怪怪。”
我笑了笑,慢吞吞地挪到他对面,他看我的腿,问我:“你摔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会死吗?”
我抬眼看业皓文,决定帮他说出那三个字,那个人。我说:“我以为我会死,我看到尹良玉了,我还以为他来接我。”
“接你?索你的命吧。”
我笑:“差不多吧。”
业皓文不吃了,翘着二郎腿坐着,看着电视的方向,纪录片播完了,在播汽车广告,一台银色轿车在山路上开得飞快,光影流转,日暮黄昏,星星出来了,满天都是。业皓文说:“你说他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我抓了抓喉咙,下午的展览我确实应该走在所有人前面,我身体残疾,心灵残缺,我只是一片碎片,我的大部分不是已经丢失了,找不回来了,就是死去了。
世上残缺的人很多,像我这样碎片一样的人应该很少。散落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什么角落的我这样的碎人互相拼拼凑凑,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吗?
我喝光了业皓文剩下的粥,吃干净了两盘菜,撑得打饱嗝,想吐,身体里好像没有一点余裕了。我舒服了。
业皓文送我回了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客厅和厨房一片漆黑,只有卧室紧闭的门下漏出一道光,我关好门,听到厨房里传来水声,便喊了声:“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