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极少喝酒,除非宴客应酬,她对酒精的偏见是:酒精麻醉人的神经,麻痹人的意识,让人对世界的感知变得迟钝,变得愚钝。
母亲说,酒在应酬的时候喝一喝,记得一些酒庄的名字就可以了。
母亲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
Ardbeg的威士忌,家里只有这家的威士忌,父亲喜欢它入口的辛辣,收尾的烟熏余韵。至于是哪一年的哪一瓶,我闻不出来。
我轻声询问:“妈,怎么还不睡?”
母亲垂下了头,声音扁平。
“孩子大了就是留不住的。”她说。
我坐到了她边上,我把车钥匙还给了她,我说:“对不起。”我去握她的手。
母亲摇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侧过身坐着。黑暗中,我看到她的一缕发丝龇在她那由一根线条一气呵成勾勒出的黑色形象外头。
我说:“今天我是回来的有点晚了。”
她举起酒杯,嘴唇碰到了酒杯,又放下了酒杯,稍转过脸,和我说:“有了车,有了男朋友,车才停在家门口就开走了,看也不看妈妈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