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输了什么?
一瞬间霖的脑海里似乎闪过很多东西,可待转瞬再想去追寻之时,却似那飞鸿爪下印雪,风过便抹平无痕。
霖想大声开口质问,想逃走、逃去哪里都好,可四肢却是绵软无力,甚至连保持站着已是尽了他的全力。
男人体贴的扶住他,又喂他吃了两粒药,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是对待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小黑,你是我最完美的孩子。”
轰——!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方才那轻柔踏雪的飞鸿,便携着雷霆怒风冲回,狠狠撞破禁忌,将勉强拼凑的真实撞的支离破碎,此间剧痛仿佛要将他生生撕裂。
“罗……德……罗、德……”霖从齿间吐出这两个音节,翻来覆去的咀嚼好几遍,突然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光,他嘶吼出声,“罗德——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被唤作罗德的男人明显一愣,想不明白为何怀里属于他的造物会突然狂躁起来,自己喂的药是起镇静作用的,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样才是。
然而不过转瞬,罗德就重新露出病态的笑容——果然,唯有小黑能有这种潜力,可真是个宝贝。
然而霖的声音着实不轻,不知从哪跑出一群同样的“白大褂”,其中一人快速径直奔向了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起针落,往毫无反抗之力的身体注入不知名的液体。
霖微微挣扎几下后,便陷入了黑暗。
那人小心翼翼问道:“罗德大人,要不要把零号移上……”
还不得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便响起,罗德气急败坏:“混种!谁允许你动零号的!?给我滚,都给我滚!”
空气一下子安静,所有人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呼啦啦一下子退尽。
待只剩下两人后,罗德痴迷的看着怀中少年的睡颜,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小把匕首,往上划一道,银亮的刀刃顷刻染上艳丽的红,那么妖治,宛若花开彼岸的曼珠沙华。
“傻孩子,为了这么个豹子,押上自己的一切……瞧,他还不是又将你送回到了我手里。”罗德将少年的鲜血在指间涂开,以指代笔,在霖的脸上勾勒出彼岸花的模样。
“明明最先发现你的是我……明明我才是你的爸爸……小黑,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小黑,我的小黑……”
“艾叶根本什么都不懂!”罗德眼中癫狂之色越来越浓,语无伦次般,絮絮叨叨:“血脉交融才能天下大同!飞禽、走兽、游鱼,大家本便是同源,化为一体才好,为什么要分立论,为什么会这么愚昧!”
“小黑,你明明就是我的孩子,可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爸爸一次!?”
罗德突然情绪失控起来,他重新拾起匕首,往怀中一动不动的身体上一通乱划!
他此时便像是最原始的野蛮人那般,没有思考,没有顾虑,只知一味的发泄内心的暴戾,仿佛怀里的不是人,只是个供发泄的瓷碗,唯有听见摔碎的那一刹的清脆之响,心中才得以舒畅。
“你追随恶魔,沉湎爱欲,背叛父神,神永远不会赎你的罪!醒过来!”
声声不入耳,刀刀却入肉。
不过几下,少年的血液便染了两人的衣摆,一路蜿蜒去了远处。洁白的长褂开出妖艳的彼岸花,被凌虐的生死一瞬却惊艳到了极致。死亡之花在寂静的空间悄无声息的盛放,彩蝶颤抖着翅膀在铁蒺藜从跌荡,残忍又美丽。
“咳咳……”
一声微弱至极的痛喘打破了死寂——被这般对待就算是半死的人也能惊坐起,更不用说只是暂时昏迷的霖了,于是他惨哼着醒转过来。
幸得罗德术业有专攻,手下这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实验体,下刀何处、力道几何、分寸在哪,他还是能轻松掌握。
“小黑,你醒了。”罗德一手勾住霖的肩膀,一手抄起霖的膝弯,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室内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宛如终于等到公主醒来的王子般,动作温柔而虔诚。
而床的周围是器具备全,止血的、绑带的、打针的……应有尽有。
“放我……走……”
“你说什么?”罗德温柔的将指甲掐入霖尚在淌血的伤口,“真是傻孩子,说话要大声点,这样爸爸才能听得见。”
“滚……”
“小黑,你到底在说什么。”罗德危险的眯起眼,他半压下头,眼睛死死盯着因疼痛而在不断发抖的少年。
“我说……你这种杂种……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你去死啊!”霖猛地睁大眼睛,两尖竖瞳直直撞进罗德眼里,仿佛是天生的狩猎者,永远不会屈就的斗士。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本来还是人类少年的躯体突然不断有血雾喷出,短短几分钟,床上便不再有人类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猫。
一只没有尾巴、浑身染血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