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了,不摘了,”湘芝把铃铛寄给甜妞,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玩这个好不好?”
甜妞摇着铃铛听见叮铃铃声响,这才放弃了金镯子,笑嘻嘻自个儿玩去了。她是个不让人操心的乖孩子,跟湘芝一样。
再过一个月,甜妞就两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湘芝已经嫁进路家三年。王玉叹了口气,想到了什么,朝湘芝挤眉弄眼:“最近嗣平公司不忙,要不再生一个?”
湘芝倏地红了脸:“啊?”
婆婆凑近她:“你别跟我说你只打算生一个啊?等小靖雅三岁上了学前班,家里空空荡荡的,你看着我过呀?”
“这……”湘芝羞赧,“这是大事,得跟嗣平商量呢……”
“他有啥同意不同意的,”婆婆翻了个小白眼,“又不是他带,他就出点力,还想那么多意见?”
湘芝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旋转楼梯,只觉得被华丽的水晶吊灯晃到了眼睛,有点晕:“我先跟他说说看吧……”
“没事儿,”婆婆给她打定心剂,“你说不动我来说。”
生二胎,湘芝并不是没有想过,她独自一人长大,知道独生子女的孤单,现在家里条件充足,她是想过再生一个给甜妞作伴的。而且奶奶说过,她会儿女双全……
“趁着年纪轻,不遭罪。”婆婆安慰完这句,扶着腰起身上楼了。
保姆阿姨过来抱走甜妞,客厅只剩下湘芝一个人。她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把地毯上的玩具收一收,红木茶几上的杂志报纸也重新摆放整齐。
一回头,湘芝发现路嗣平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那人镜片背后的眼神有种说不清的湿润。颇为高大的身躯套着针织家居服,手插口袋斜斜地扶着楼梯,碎发抹额,有些慵懒,俨然刚刚洗好澡的样子。
湘芝怔住,下意识问:“怎么了,缺什么东西吗?我待会儿拿上去吧?”
“没事,靖雅呢?”
“哦……”
湘芝指着朝南的宝宝房:“刚进去,应该还在玩。”
“我去看看她。”
“去看看她”,这是甜妞周六的时候才有的福利,而周日是双重福利,也许爸爸还会陪她读一会儿童话,玩一会儿游戏——虽然真的只有一会儿。
孩子她爸今年29岁了,过完年三十,早已不是那时顽劣,初为人父的样子。
路嗣平进去搭上门,外面湘芝便听见女儿欢快地叫着“爸爸”的声音。
这一刻,她是最高兴的。她能想象到门背后路嗣平是怎么抱着女儿举高高,骑大象,说故事,她也能想象他是如何温柔地哄女儿睡觉。
湘芝知足了。这三年,她目睹了路嗣平的改变,他从一个不羁放纵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即使他留给她的是多时的沉默和鲜少的温存,但她真的知足了。
湘芝在门外守了一会儿,路嗣平出来,看了她一眼:“不上楼吗?”
“靖雅睡了吗?”
“阿姨在哄。”
“那……”
“没什么事就上楼吧。”
“哦。”
湘芝跟在路嗣平身后,一步步踏楼梯的时候,她会觉得他格外的高大,高大到够不着的那种感觉,于是加快步子缩小与他的距离。
“哎呀……”
路嗣平的刹车让湘芝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背,有点硬。
“我下去拿个东西。”路嗣平转过身看了正在揉脑袋的湘芝一眼,径直下去了。
湘芝暗骂丢人,气呼呼地上楼洗澡。
洗完澡回到卧室,路嗣平已经半卧在床,摘了眼镜捧着手机,因为近视严重,他不得不把手机放得离眼睛近一点,眼睛也睁得大一点。这种跟他平时业界精英的模样不一样的姿态,会显得他有一种反差萌,湘芝微不可闻地笑了笑,也爬进了被子。
“今天白天做了什么?”
路嗣平问她。
半年以前他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连话都不怎么说。有一次被母亲发现他对老婆态度冷漠,就被训斥了。他妈命令他一定要多关心湘芝的生活,于是不知从哪天起,他会例行公事地问上这一句。
“上午带靖雅出去逛了逛街,中午跟阿姨一起做了手擀面,下午陪妈妈打麻将。”
“嗯。”
逛街买了什么?手擀面配的什么浇头?打麻将赢了还是输了?他绝对不会多问任何一句。
出于礼貌,湘芝回问:“你呢,上班忙吗?”
呸,这个废话问题。
“嗯,老样子。”
“……”
湘芝不怎么喜欢玩手机,便打开电视机看电视,但她又不怎么喜欢看电视,没看多久就昏昏欲睡,身子慢慢下滑,直到完全缩进被子里。生了孩子以后,她的体力有所下降,一到九点钟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合眼。
“啪——”
灯熄了。
残存的意识告诉湘芝要把电视机关了再睡,她闭着眼摸了摸身侧,没摸到遥控器,却摸到了路嗣平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微微发凉的手。
碰到即挪开,哪知那只手又扣了过来,扣在湘芝发胖的腰腹上。
耳边他的气息在慢慢靠近,直到两具身体紧紧相贴,湘芝还是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