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位御林军押着一个女子进来,阿琅抬起头来,正是那日晚上被她一脚毙命的女子。
此刻头发胡乱的散着,脸上还有淤青。
那两位御林军押着女子进来,让她跪下,向皇帝禀明,
“陛下,这正是那晚引了人熊下山,又去庄子里准备行刺郡主的女子。”
皇帝,“嫌犯的身份可查明了?”
回话的御林军好像有些为难之意,“这……”
“有何不可说?”
“陛下,嫌犯是……是韩丞相府里的丫鬟,武艺高强,擅长制药制毒……”
武艺高强,会毒,这就能解释为何能将人熊引下山,还敢去偷袭阿琅的缘故。
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之色,只是问阿琅,“琅琅,你可认得她?”
阿琅靠着椅子扫了一样萧珩,声轻若蚊,“陛下,那天晚上,就是她,让一个男子想要将我迷倒带走……”
她咳嗽两声,才接着说,
“臣女不知道与这位姑娘有多大的仇怨,才让她非要置臣女于死地。”
她问的也正是皇帝想要知道的。
他好像没想到韩丞相府竟然会派人刺杀阿琅,“来人呐,去传韩爱卿进宫来。”
韩丞相自从闭门思过以来,一直没有出过门,听到皇帝的传召,忙忙收拾了进宫。
才踏进议政殿,就见到了下面跪着的那个女子,还有惨白着脸色坐在椅子上的阿琅。
让忠勤伯夫人提亲的事,让韩丞相还是觉得有些膈应,没想到竟然被阿琅一口回绝了。
可分明,他很清楚当初这位靖安侯府的郡主回京前,可是和自家儿子你侬我侬的。
上门提亲,难道不该是欢天喜地的应下婚事么?
竟然一口拒绝了。
实在出乎韩丞相意料之内。
他按下心头的思绪,向陛下行了个礼。
皇帝赐座后,指着跪着的那个女子道,
“爱卿可知这些日子上京到处传的沸沸扬扬的雅和郡主之死。嫌犯是你身后的人。”
“听说是丞相府上的人,所以朕召了爱卿进宫来问问。”
韩丞相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子,他认出来,这位是跟在明珠身边的人。
只是,这位好像又和从前看到的人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韩丞相一时又有些说不好。
很快,韩丞相就想好了对策,
“跪着的确实是我府上的人,这是小女身边的丫鬟。”
“只不过臣自从闭门思过以后,就不曾过问过府中之事物,也不知这丫鬟有没有被发卖……”
不愧是老狐狸,像是承认了人是他府上的,不过,后面马上接着否认,不一定是。
这就是推卸责任,进可攻退可守。
阿琅缓缓抬头,似乎拼尽一口气要将心里话吐出来,喘息着说道,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自然是不知道府上丫鬟有没有发卖。”
“不过,本郡主倒是可以告诉丞相大人,这丫鬟并没有被发卖。”
她喘息着说,
“听说丞相府被丞相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上每个下人都有块特有的腰牌。”
两位御林军闻言,立刻在女子的腰间翻找,果然搜出一块腰牌。
韩丞相吐出一口浊气。
他难道会不知道韩明珠做的事情吗?
府中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是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被派出去一男一女两个,女子被抓,男的呢?
逃了?这么多天,没见着明珠那边有消息说人回来了。
若是死了……
暗中派人下杀手,结果被她反杀。
都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把锅甩出去的事情已经做了一次,没甩成,这会没办法如法炮制。
他质问,“你为何要去刺杀雅和郡主?”
女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阿琅见缝插针地给韩丞相下钉子,
“我死了不要紧,靖安侯府没了也没什么,可怜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经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祖父的脾气有些急,若是拼了一条命也要给我讨个公道,将此事传扬天下,到时候旁人不知内情,谁知道会不会把这事传得面目全非。”
“到时候,顾家,明家世代忠良,我一个孤女,在陛下的眼皮子下被人杀了。”
“到时,这盆脏水也不知泼到谁的身上。”
“各地的武将又会如何猜度此事。谁下的手,又是谁指使的?”
阿琅眼神若有若无瞟过韩丞相,似有所指。
韩丞相敏锐地觉察出阿琅的暗指,可是,若是他说阿琅是胡言乱语,那不就坐实了“指使人刺杀”的事情是真的了。
终于,那一直跪着的女子,忽然开口,
“我……我无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丞相在女子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原来府上的那个。
分明是一样的身形,一样的面容,独独声音不同。
韩丞相的目光在女子身上隐晦地打量着。
阿琅一脸气氛,捂着脑袋似乎要晕过去,“你……你……你……想杀就杀了,连个照面都没打过的人,你是拿我当傻子,还是觉得陛下容易欺瞒呢?”
皇帝心头点了点头,丫头说的好有道理。
凡是有因必有果,这个丫鬟的话从道理上就讲不通嘛。
“阿珩,你可有主意?”
皇帝问。
萧珩随意扫了一样跪在地上的‘丫鬟’,“此人虽是韩丞相府上的下人,且对府上的主人也是忠心耿耿。”
“但她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丞相大人能够包庇的了,不如交给臣审讯,臣总能撬开她的嘴。”
韩丞相能够爬到丞相的位置,自然是知道一些朝廷里隐秘之事。
他知道,萧珩手下能人众多,擅长审讯的人很不少。
若是落到他手里,就没有不说的秘密。
他心里一边担心,一边又有些侥幸。
只是,这人他知道十有八九是假扮的,但外人不知道。
一旦萧珩把人带走,那是想供出什么就供出什么来。
往常,这位郡王,可谓是只扫自家门前雪。
今日,对这位郡主如此的围护。
韩丞相眼眸闪了闪,一时间,竟被两个小辈给逼的有些狼狈了。
靖安侯之女和他之间还有着一个养父之仇。
可清河郡王和他之间,可是一点牵绊也没有。
里头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阿琅伏在椅子上,连气都喘不匀,却偏偏要撩拨韩丞相,
“陛下,不若就将人给郡王大人带走吧。想来,一定能给丞相大人一个清白的。”
这话看着给韩丞相解围,其实恰恰相反,这是给丞相大人挖坑。
韩丞相原本很淡然冷静,这会竟然是弄出了些火气。
换个人,早就对阿琅破口大骂了。
阿琅皮笑肉不笑的,“更何况,丞相府既然问心无愧,又怎么会害怕人被带走呢。”
“哦,对了,韩丞相闭门府中,想来不知道今日上京正阳大街发生了一件奇闻。”
“不知哪里来的一匹马,扔下一个麻袋,里头装着一个女子。”
“也不知是谁造的孽,那女子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连眼耳口鼻也被挖了,惨不忍睹。”
“偏偏,竟有人受了指使,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喊着本郡主的名字。”
阿琅‘啧啧’两声,眼里瞬间涌上泪意,转头,
“陛下,您可一定要给臣女做主呀。”
“这样毁人名声的事,实在是太可恶了,偏偏,为了毁我的名声,还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阿琅心头着实是气愤,那麻袋里的女子,不是死尸弄成的,而是一个好好的女子被生生残害成那样的。
也不知是哪个无辜的女子,落到了韩明珠的手上。
她看到那个女子的惨状,真是恨不能让韩明珠也受一受那样的痛。
听了阿琅的讲述,殿内此起彼伏的伊啊惊呼声,就是原本气定神闲的两个大臣,也是大惊失色,从座位上直起身子。
殿内的气氛仿若被点燃的引线,哗的炸裂开来。
“恶毒,真是太恶毒了!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太可恶了。陛下,一定要严查。”
“正是。若是真如郡主所言,那是个无辜女子,那可真是人间惨剧。”
皇帝摸着龙椅的扶手,缓缓地道,
“这人,阿珩就交给你了,正阳大街上的那事,也交给你查。”
“听说那被收买的人是顾家的,查,彻查。”
本就是阿琅和萧珩设好的陷阱,这会皇帝发话,查案的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有那‘丫鬟’的供词,还有顾三太太那里得来的讯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两家。
一个是韩丞相府的韩明珠,一个是忠勤伯府的秦明月。
很快,萧珩派出去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了韩家带韩明珠回衙门文案。
一处去了忠勤伯府带秦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