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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燃说:“这一点没错。他出歌都是精品,去年我那张cd里的主打就是他做的曲。他这人很轴,我给的钱也未必用了,可能都在那张卡里原封不动。实在需要器材,就只会把曲子卖给我。”

锅台前面的人在讲着话,一片烟熏火燎里声音也被做饭的声音减弱,大大小小的。这边锅台后面的黎软一边用火钳拨动眼前烧着的木柴——薪火一点点绽开,露出光亮,一边听他们的声音。

“高中时郝远就是这样。”她不自觉点点头:“记得那会儿他能磨一首曲子大半个月,词也是,逐字逐句品。”

那一年黎软默默跟徐燃,各大迎新晚会前的准备彩排,她一边做作业一边听他们唱。白衣少年是键盘手,黑白空格里全是青春的汽水味儿,“这一首出来,迎新肯定炸!”

回音阵阵的礼堂、一哄击掌,和那几个冲下来抄她作业时的手忙脚乱。

全部都历历在目。

想到这——黎软就不禁发一下愣,视线不自觉在薪火前变得温柔。

其实重聚的感觉能让人年轻,周身被火烘得也有了七分的暖意。

“郝远哥出去好久了吧?”觉得柴火不需再添加,维持了几分钟火候,站起来,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黎软的声音像冬雪,一点也不冷,还有点绵静。

袁莉依旧在炒菜,徐燃在摆盘端碗。

前者闻言,就抬一下眼,看黎软:“还有一会儿呢,接那些小鬼头来要一阵子。”

“小鬼头?”

“你以为郝远跟我刚出去是做什么的?”袁莉笑:“之前徐燃把幼儿园搬到了城市,是因为绝大部分的住户也都搬迁出去了,但依然有那么几个小鬼头的父母还住在这边,三两个,幼儿园办不大起来,所以每年圣诞我们就会接他们来玩,看演出。”

“都是我的锅,我的锅。”徐燃端出一盘出去,回来听见。

袁莉勾唇,“火箭和小j也是去那些幼儿家里送温暖去了,这里从今年开始要被打造成度假区,除了最上面的别墅区之外,下面的部分都开始规划。开发商给原住民在城市弄了福利,有能力的都走了,剩下的一些留守老人和孩子也快走了。”

郝远一直怕流入市场,因为人是太容易被喧嚣带走的一类物种了。很少人能不动如山,只写自己喜欢的东西。火箭、她、小j最初都在坚守本心,所以大家聚集在这里。

可是音乐净土也面临着消失,经济上、人心上都在变化……

现在只是不知道:吉他的消失乃至别的,是不是都是被度假区这件事诱发出了人心里的某种情绪——某种,不想继续如此,也想融入市场成为徐燃这样的巨星的跃跃之心。

谁知道呢?

袁莉也不知道,她和郝远坚持的,火箭或者小j里的任何一人,是否已经在渐行渐远。

大家原本都是那么坚定,所以要分崩离析时会愧疚地连口都张不出吧。所以只好藏掉那把吉他,让一切都摇摇欲坠。

这样总有一个人会提出来:郝远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袁莉突然觉得有一点悲哀。

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不过,话虽如此,黎软你这次却是有耳福了。圣诞节那天恰好是吉他不见的日子,所以只好今天替孩子们补上,这会儿做的菜就是为了晚上的小音乐节准备的。”偏头大笑,夕阳就落在她酷酷的妆容上。

黎软是那种心思特别细腻敏感的人,看个《国家宝藏》都能因为历史、国家情怀默默流泪。所以莫名在这一秒,心里觉得有些动容,

因为酷酷姐姐脸上的笑里就像是有故事。“现场摇滚?”她善解人意地用笑擦去这一段插曲,食指小拇指那么一扬、其余手指倏然握紧,

袁莉眼前立时出现一个标准的摇滚手势:六字的模样,或者,说是公牛角的样子。

她抬手做一个去与黎软的对碰。

远处徐燃单手拿托盘,一抬手也做了个一样的:“菜要糊了。”

一只青椒砸这位当红炸子鸡的奶奶灰上。

·

夕阳终于和地平线齐平,地上宛若乍着一条最后的金光。

“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曲折离奇,命运总是告诉你说生活没趣味。”奶音和几个音质不同的年轻声音一道变得清晰。

从铺在草地上的涂鸦桌布上将盘腿变为站立,黎软看见一个爆炸头的瘦高个和一个黑长直女生骑着郝远出去那辆机车而来。

夸张却不知被谁贴上了小猪佩奇贴纸的三轮车停下,

五个小豆丁熟门熟路蹬着小胖腿等抱,然后指着刚擦黑的远处,那早已点起的小灯盏下的音乐设备。

“哇哦。圣诞快乐。”

一只豆丁扑进黎软来接的身上,软的不成样子,勾着她的脖子,亮着眼睛:“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曲折离奇,命运总是……”

“告诉你说生活没趣味。”

草地上,袁莉、徐燃走过来,

车下,爆炸头瘦高个和黑长直,

所有人顺着黎软手里这只小奶娃压根吐字不清的声音,神奇地接唱。声音好高啊,山里虫鸣鸟叫是配乐吧。

“张默默、李燕、冯青、许胖。”食指从这些孩子的头上点过,郝远看着黎软。

他们都是过去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小朋友饿不饿?我们过去吃东西吧。”她是最佳的观众,很快成为孩子王,带他们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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