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的年会说白了就是舞会,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这回是大手笔呢,听说把整个仙乐斯包下来了,也不知道政府哪来这么多钱。”
宋青青一边嗑瓜子一边抱着暖水袋跟涌星八卦,“仙乐斯的舞厅很大的,又刚翻修过,我这回可要好好地跳个尽兴。”
她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舞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对咯,我忘了给你说了。舞伴的事,千万别找同事,这里面没几个会跳的。我之前跟统筹的人跳过,气死了,脚都让他踩肿了。咱们政府的年会,社会上的人也会受邀请的。你谁都别答应,你这模样,到年会上有的是人邀请你!”
涌星都笑着一一应下。
“这回我也要穿旗袍,涌星,上次你在我家的时候,我发现穿旗袍跳也老漂亮啦。我以前还以为光洋装穿起来好看呢。”
宋青青越说越期待,等不及下班就叫自家司机载着自己去购置新的行头了。
“涌星,早点回去啊,咱们仙乐斯见!”
宋青青在门口朝她抛媚眼的时候,涌星这才想起来今天竟然就已经是周五了。
她有些头痛地望着手边堆得半人高的文件,暗恼总得找机会整整这帮光吃不做的老东西们。
方才宋青青说社会上的人也会来,看她高兴的样子就知道章崇茴会来。
只怕徐敬棠也会收到邀请的,涌星头痛了,她可以躲他一次却不能躲他一辈子,看来又是有的磨了。
翻译科已经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坐在被文件四面夹击的书桌里埋头看着文件。科室的门半开着,有一道直直的夕阳投射了进来,正好路过她的脚尖,半截小腿,曲折爬上桌子,飘过笔杆,轻点鼻尖,最后在她乌黑的发顶上盘旋降落。
徐敬棠站在栏杆旁抽烟,只是偏个头的功夫,却感觉时间一下静止了。
烟灰一段段地从他的指间掉落,他漆黑的瞳孔里是一个浅褐色的倒影。他望着女孩被夕阳染成浅棕色的发旋几乎失神,失神地以为她还是那个坐在教室床边、嘴角紧抿的寡淡女同学。
而他只是趴在围墙墙头晒着太阳等她放学。
“督察长,密函已经翻译好了.......”
王光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徐敬棠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修长的食指伸到半空中指着夕阳的方向,
“她,就是你上报的那个?”
王光忱绿豆眼一瞟,就看到了正埋头苦干的陈涌星。
“是她,不过可能是误会。她最近都没什么动作,而且办公室都是她在干活,小姑娘挺老实的。”
呵,老实?徐敬棠冷笑,全世界谁都可以被说老实,只有那个女人不行。
“我看未必吧?”徐敬棠眯着眼睛看着王光忱,王光忱被他盯得感觉额头直冒汗,“看她的资料,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学的可是谍报技术?”
“嗯是的,听说是特收的”王光忱受不住似的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是受过训练的,就说明是有反侦查能力的。最近消停点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况,若是当真对党.国忠心耿耿,王科长......就是这样为党.国举荐人才的么?”
“好的好的,督察长放心,我明白要怎么办了。”
王光忱吓了一大跳,暗暗在心里觉得徐敬棠这个人实在是难以应付,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科员都让他如此谨慎。
“嗯,就现在试探试探她吧。”
徐敬棠摸了摸下巴道。
王光忱连忙来到翻译科,“小陈!小陈!”
涌星被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她站的位置看不见徐敬棠,“王科长,有什么事么?”
涌星有些紧张的望着王光忱,前两天宋青青刚给她讲了一个王光忱在办公室逼着女秘书半推半就的故事,如今望着王光忱的眼神更加紧张复杂起来。
“这么紧张做什么?”
妈的,这不是典型的聊骚开场么?
涌星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天可都还没黑呢。
“听说你在日本学的谍报技术?”
王光忱笑起来更是坏透了,涌星被他笑得几欲作呕,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是,不过只学了一年,比不得人家专门学的.......”
“太好了,快来看看这个。刚刚来的密电,如今一个两个的都不见了。”
没等她说完,王光忱立马把一份文件交给她,“马上翻译出来,上面要的急,,必须尽快!”
涌星敏锐地察觉到这份文件和他她桌面上的任何一份文件都不一样,或许这份翻译好了,就是她敲开76号的敲门砖。
可是.......王光忱怎么可能忽然信任她了呢?
然而王光忱头上的冷汗未消,或许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呢?
徐敬棠躲在外面,看到她接过文件,伸出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小块淡蓝色的墨水印,看的他的心湿乎乎的。
从事地下工作,谍报技术是必须掌握的技术,涌星自然十分熟悉,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纸上的意思。
然而她却迟疑了。
王光忱就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用急切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十分想知道密报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密报翻译过来后只有短短的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