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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叙微微抿唇,没搭理周亭翊的自说自话,径直走到圆凳旁坐下,一声没吭,直接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牛皮纸袋打开,抽出两张纸,拍到茶几上,冷声道:“签。”声音冷,但他的眼神更冷。安叙将纸拍在桌面上的力量不算小,那茶几还抖了抖,但周亭翊却没给那份文件一个眼神,他扔专注地盯着安叙看。他似是完全没被安叙冰冷的气势震慑住,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安叙的面容,似极欣赏安叙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唇角的笑意甚至更深了几分。安叙不想耽误时间,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于是他略显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舌尖一动,想再重复一遍那个单字动词,周亭翊却先开口了。“如果我说,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你愿意相信吗?”安叙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声音压得很低:“你当我蠢?”周亭翊瘪瘪嘴,显得有几分苦恼,他没接话,而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喉结轻滚,酒液下肚,酒杯又被纤长手指放回茶几,但那手指没立刻离开,而是将杯子推至安叙面前。“尝尝?”安叙的目光从周亭翊脸上滑落到酒杯上,就算包厢里灯光昏暗,也能让人看到杯口湿润的酒渍。“不必了。”“哦对,你不喝酒,”周亭翊话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将酒杯拿回来,而是笑得一脸惬意,“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安叙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被耗尽了,太阳穴一炸一炸地疼,但他不能先动,以周亭翊的不要脸程度,他如果将情绪哪怕只表现出一点点,也绝对会被周亭翊反将一军。只能尽量稳住。“好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大忙人,”周亭翊突然道,“要我签字也不是不可以,统共两秒钟的事。”安叙抬眸。周亭翊拿起那份新鲜出炉的“离婚协议书”,装模作样地打量半晌,又轻巧地放回到茶几上。他挑着漂亮的眼角,脸上的笑容可以称得上是耀眼,只听他轻声道:“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哦,我的意思是‘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安叙漆黑的眼眸仿若映不出任何光亮,不如说他整个人都仿佛隐在黑暗中,包厢里暧昧的光线根本照不亮他。他不欲回应周亭翊的话,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人除了会说一些让他更加生气的话,其余的也只是在放屁。但周亭翊本人完全没有这种自觉,他自顾自说下去:“简单来说就是,我能帮你。”安叙额角一跳,下意识开口:“你?”周亭翊轻笑一声,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开始你家股票就要波动,甚至都不用明天。然而更糟糕的是,如果你们内部的麻烦无法解决,股票可不仅仅是波动这么简单,你说对吧?”
安叙没应声。周亭翊知道这些并不奇怪,就像他能知道志阳科技的动向,以周家的手腕完全能知道安羽的现状。但周亭翊所表现出来的惬意,以及话里的确信,让安叙怎么看怎么膈应。“我这个人呢,比较善良。”周亭翊靠在沙发靠背上,仿佛不是正在面临着离婚谈判,而是悠闲地与人聊天。放屁。安叙觉得今天中午的盒饭都快要吐出来了。面对安叙脸上那点怎么压都没能压住的鄙夷和不屑,周亭翊恍若未觉,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现金入股,而且,”他话音一顿,脸上的笑明艳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我能帮你解决你那个破不掉的‘难题’。”安叙拧眉。“你得好好想一想,安叙,”周亭翊直直看着安叙的眼睛,唇角的笑意倏地一顿,又恢复如常,“你到底是要离婚,还是要我和我的帮助?”“”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周亭翊站起身,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全数喝掉,薄唇莹亮,他俯视着安叙,笑道:“抱歉啊,我也有点忙,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后天上午来我公司找我。对了,你完全可以放心,时间够用的,我能为你提供的帮助,肯定都是最好的。”安叙没有抬头,不如说他根本一动未动,就像一尊漂亮的冰雪雕塑。周亭翊并没有等着安叙作出回答,直接放下酒杯,离开了包厢。大厅里的音乐再次被包厢门隔绝,包厢里只剩安叙一人,以及一堆喝空了的酒瓶。他的视线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半晌后白着脸做了两个深呼吸。头疼又山呼海啸般来袭,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的手死死捏住茶几边沿,指骨泛白,微微颤抖。敲门声再次响起,安叙胸膛狠狠起伏几下,他极力压下痛苦,低声让人进来。进来的是一个酒吧的侍应生,眉清目秀的男人穿着带有亮片的西装小马甲走进包厢,手中托盘上放着一杯颜色鲜艳的饮品。“先生您好,这是您刚刚点的特调果汁。”侍应生将高脚杯轻轻放到安叙面前的茶几上,而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安叙面无表情地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将离婚协议书装回牛皮纸袋,扭头就走。一眼没看那杯色彩漂亮的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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