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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酒会发起者上台,进行了一段简短的演讲,内容大多是祝酒,希望大家玩的开心云云。演讲结束后,现场气氛就更加热烈了,安叙身边也围了几个人,安叙礼貌地与他们寒暄,默默记下这些人的身份。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走,安叙在应酬的空档里,看着言笑晏晏的众人,冷不丁想起周亭翊,这种场合肯定很适合那家伙。周亭翊如果来了,一定不会像他一样觉得无法融入,绝对如鱼得水。不过他为什么没来呢?主办方没道理不邀请他。安叙视线下意识在会场中逡巡一圈,确实没看到那个总是笑得烦人的男人,便垂下眼,继续挂着假笑应付面前正不断赞美他的女士。“前阵子听说安总受伤了,我还担心了好久呢,现在身体没大碍了吧?”这位女士看起来优雅温柔,实际身份是一家电子芯片制造企业的ceo。“嗯,都没事了,多谢挂怀。”安叙温声应道。其实有事,但他失忆的消息捂得很严实,外界几乎没人知道。面前的女总裁掩唇笑得美丽,举杯与安叙轻轻一碰:“安总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出众,您都是不知道,当初听到您要结婚的消息,我们多少姐妹心都碎了一半,”她眉眼弯弯,半带调侃,“而且还是跟小周总结婚,大家另一半心就也碎了。”安叙赔笑。知道真相那一刻他其实也挺心碎的。女总裁又说起一些趣事,倒是与工作全然没关系,安叙也放松下来,温声一一回应。“——恭喜安兄啊,前阵子那标哈哈哈,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哎呦,小公主真是越发漂亮了。”一道浑厚男声在不远处响起,虽然现场人声嘈杂,但架不住这人说话实在中气十足,饶是安叙在角落里也能将他说得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一沉,抬眼越过女总裁的发顶往过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两张熟悉的脸。一男一女,男的满面红光,眼角虽有皱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喜事显得格外容光焕发,女的红唇艳艳,笑得花枝招展,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站在两人面前的中年男子继续道:“我看嫂子最近是越发漂亮了,是又有喜事?”“唉,原本没想着说,”男人侧身抬手,轻抚正挽着他的女人微隆的小腹,笑道,“不小心又怀了个老二。”女人娇嗔地轻拍男人的手臂,引得那中年男人大喊羡慕:“安兄雄风不减当年啊,敬你一杯,全当恭喜,嫂子可不能喝啊,让老安替你喝。来,哈哈哈!”几人的交谈又吸引了一群人围过去,大家道喜的道喜,祝贺的祝贺,一时间,那对男女竟成了人群的焦点。
女总裁也循声望过去,半晌收回视线,观察着安叙脸上的表情,小声点评道:“可真是热闹啊”安叙没应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男人腿边跟着的小女孩身上。女孩儿看起来六岁左右,娇小玲珑,穿一身粘满碎钻与蝴蝶的小纱裙,头戴灿灿闪光的小王冠,竟真像是位华贵可爱的小公主。男人宽厚的手在女孩儿发情轻拍两下,女孩儿仰起脸,粉唇翕动,安叙看到那口型说的是“谢谢爸爸”。这时,女人也拉起女儿的小手,与身旁的男人说说笑笑。一家人和乐融融,引得周围无数人艳羡。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艳羡的,大多各怀鬼胎,关注着那边动静的同时,暗戳戳往安叙这便瞟。安叙在心底冷笑一声,眉眼间缠绕着阴郁。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该死的老东西——他生理意义上的生父,陆平。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之前挖走张中清故意搞鬼《飞扬之羽》的冯瑶。如果要为安叙心中厌烦的人排个序,这两位就是绝对的榜首,周亭翊在他们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按这种算法来排,他甚至都可以算不上“讨厌”了,能被反衬得格外讨人喜欢。安叙之所以称呼陆平为他生理上的父亲,是因为这人在他上高三时便与他的母亲离婚了,出轨冯瑶是在那之前十二年,从安叙四岁开始。这也是为什么安叙说自己从小就生活在欺骗中。父母离婚的过程何其痛苦,陆平一心贪恋冯瑶的柔情窝与其背后冯氏集团抛出的橄榄枝,就这么一直瞒着,一直吊着。安叙的母亲又是个犟脾气,年轻时跟着一穷二白的陆平与百年世家安家断绝关系,人到中年不甘心被负,宁愿牺牲自己也坚决不跟渣男离婚,想为儿女争一份家产,同时恶心陆平永远得不到冯家所有的支持。安叙的姐姐安舒性格温柔,根本拗不过母亲,还是年少的安叙,以死相逼,提着刀像只獠牙外露的小野兽,最终逼得母亲安丽珍终于点头离婚,换来如今平静的日子。高门大户谁家都有点腌臜事,小时候的安叙以为自己家里格外不同,父母婚姻幸福,家庭美满和睦,结果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幻觉。往事不可追,但恶心的人依然像安叙心中蛰伏的一颗毒瘤,不见还好,一旦见到就膨胀恶化,流出腥臭的脓血,令人恶吐不止。安叙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与女总裁草草打招呼分别,脸色阴沉地一路出了会场,逃离那个充满污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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