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2节</h1>
“原来,因为想要早点和女儿团聚的愿望太过强烈,她常年以来都对身体不管不顾、劳累工作,竟然被确诊了乳癌。”
说到这里,凌世然的眉头溢出了一丝哀伤。宋眷眷却能够看得明白,这是因为爱屋及乌。毕竟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人,是他最心疼妹妹的母亲。
“经历了一系列治疗,她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得到好转。终于,美涵的外公软下心来,允许她把美涵接回家里,让她们母女团聚。”
“美涵走的那天,哭得肯厉害。抱着我一直叫‘哥哥哥哥’不肯撒手。”凌世然虽然是笑着说了这句话,但这笑分明带着苦涩的意味。
“再后来,我们就分开了。整整六年,从她十岁起,直到现在,她的家里人一直不准她和我们来往。”
“家里人?”
“就是她母亲家里那边的监护人。”凌世然解释道。
“那么,这些年里,她一直都没有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吗?”
“对。刚开始的时候,崔叔叔是强烈反对的。但那时候美涵的妈妈病的很重,几乎是命不久矣,那边以此为借口让美涵多多陪在母亲身边。崔叔叔后来就心软答应了。可是他没想到,后来,知道美涵的妈妈离开人世,美涵也一直没能够回到家来。他一时的心软,竟然造成了他和他心爱女儿的多年分离。”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阻止那边的人吗?离开了自己多年一直生活的父亲,美涵难道能够过得幸福吗?”宋眷眷问出来每一个听故事的人都好奇的问题。
“哼。他们如果会在乎美涵幸不幸福,当初就不会没有一丝余地得极力反对美涵的父母走到一起了。”凌世然冷笑道。
“你不会明白那些所谓的‘上等人’有多无耻。用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们呢?”
凌世然自问自答:“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自己提出的,让美涵的爸爸和我的妈妈离婚。”少年那一双明明是美如点墨、璨如星辰的双眼里,此刻竟然冷的没有一丝丝温度。
“原来,美涵的妈妈去世之前,靠着自己在董事会多年的经营想法设法为美涵留下一份遗嘱,将自己名下所持的集团股份都留给了她。”
“可是,因为美涵未成年的缘故,这些股份只能由她的监护人,也就是我的继父——崔叔叔来暂时管理。”
随着凌世然的讲述,这峰回路转的故事情节已经让宋眷眷沉底进入其中,甚至快要忘记呼吸。
“但是那边的人怎么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十多年以前,他们瞧不起崔叔叔,宁愿不要唯一的女儿也不要女儿嫁给他。十多年以后,依旧不会让他轻易地享受他们那些‘所谓’的家族红利。”
“美涵妈妈这份遗嘱成立的唯一附加条件,就是崔叔叔必须没有配偶。”
那也就是意味着,凌世然的母亲和他自己身份,在这一刻变得很尴尬。
“那”宋眷眷想要问的话到了嘴边,但考虑到凌世然的身份,还是没能够开口说完。
但凌世然自己主动提起了后续:
“崔叔叔在美涵面前,选择放弃我们,和我妈妈离婚。”
“我和妈妈,我们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时候的状态。”
哦,原来是这样。
宋眷眷此刻终于明白,这就是凌世然的过去。
这就是她眼中的“完美男孩”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艰难的“成长之路”——
他一出生就没有完整的家庭,后来的他好不容易得到幸福的眷顾,有了疼爱他的“父亲”和他也疼爱的“妹妹”。但这就像老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很快,他的幸福又被收回。
“但我不怪崔叔叔,我真的不怪他。”凌世然像是在自说自话。“怎么能够放任美涵一个人在那种家庭里生活长大呢?他也是一个父亲,在是我的继父之前,他先是美涵的父亲。他选择了美涵,我真的不怪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他的故事(四)
“但我不能原谅的是——
“接下来,他听从那边的安排跟别人再婚以后,居然还让我的妈妈继续跟着他一起生活。”从凌世然嘴里说出的下一句话,让宋眷眷的瞳孔彻底震动:
“没错,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我的妈妈成为这个名义上已婚男人私下里的伴侣。换一种说法,也就是被包养的情妇。”
宋眷眷惊讶于凌世然陈述这一切时所用的语气,对于评价自己的母亲而言,这实在是太过客观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了,仿佛他说的人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怎么,你很惊讶?”感受到宋眷眷的寂静,他挑着眉问她。
“没有听过‘情妇’这两个字,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凌世然的眼睛和酒窝分明都是在笑,可宋眷眷却觉得气氛反而更加压抑了。
“也就是说,我呢,只是个被包养的情妇的儿子。”
宋眷眷没有想到,凌世然会用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就把“情妇”这两个对于高中生而言还太过沉重的字眼脱口而出。
从她仰视凌世然的角度来看,此刻的他眼神里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郁,整个人也突然多了几分莫名的暗黑气质,变得有些痞坏痞坏的。
这样的凌世然对于宋眷眷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太有紧迫感,甚至让她有些害怕。于是,她本能地想要从这种氛围当中逃离出来。
可脑子转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岔开话题。
因为宋眷眷迟迟没有出声,两人间流动的空气又重归一片可怕的寂静。
可凌世然瞥了一眼低头思索的宋眷眷,只当她还沉浸在刚刚自己所说的一切带来的震惊当中。
“你是不是很失望,我竟然不是你眼中那个完美的所谓什么‘男神’?什么‘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全都是假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父亲不详、母亲给人做情妇、被人瞧不起的小杂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