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已经完全不记得那间vip套房纹饰繁杂的波斯地毯,明亮但是柔和的水晶灯以及墙上挂着的复古油画。
她也不记得自己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下腹传来剧痛的那种感觉。
她甚至也忘记了,当自己挣扎着想要下床时,走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脸上那种模糊但是恐怖的微笑。
她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坠海的经过。
然而事实上,是她自己一步步爹跌跌撞撞走出了船舱,然后径直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船舷处,如同收了死亡蛊惑一般直直地栽了下去。
她确实是受了死亡的蛊惑。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给她注射了不知什么药品。注射完了之后,夏安安在心里评价:这种药肯定很贵。
因为她立刻感觉不到疼痛,而后她的神智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仿佛有一种记忆的咒语开始一点一点渗透到她的脑子里。
几乎自己短暂一生的所有悲伤开始向她袭来。恍惚间她听到了陆楚言的声音,就在门外。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孤高不可一世,他正在跟不知道什么人评论自己。
他正不惜用一切卑贱的词语来评价自己。而他的倾听者,夏安安判断,是一位女士。因为她不时发出的巧笑声证明了这一点。
并且,最后她还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既然夏安安那个女人这么不堪,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陆楚言的回答没有迟疑:“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欣铭,我知道那场重病让你不能够生育。有了一个孩子,我们之间就完美了。”
“楚言,你对我真好……”
刚刚的那个针剂分明让夏安安失去了痛觉,可是现在她的胸口却突然开始了剧痛。
她的心在痛,身体却早就麻木。
所以她此刻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也用不着怎么挣扎,就下了床。
她直奔那扇门,她要出现在那对狗男女的面前。她要甩给陆楚言一个决裂的巴掌,然后告诉他们:“谁都别想带走我的孩子!”
这样想着她浑身充满着力量,双腿甚至因为这力量而颤抖着有些站立不稳。
她一把拉开了门,却没有看见人。
转身向走廊看去,发现谭欣铭和陆楚言相互依偎着,你侬我侬着,渐行渐远。
夏安安想喊你们给我站住!你们这两个人渣!
但是她喊不出口。她从小到大的教养甚至不允许她喊出来。她愤懑地直追着他们走过去。随着她的步伐,二十多年的忧伤开始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
悲伤如同浓重黑色的墨水,一点一点地把像纸片人一般的夏安安渗透。
她感觉那墨水已经渗透到她的骨头里。骨头缝里满满的都能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