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画脂趴在地上,放不开面子。
灯草看她卑微的模样,心里害怕自己得罪了岳金銮,也迟早是这个下场,袖子里的手抠的发白。
岳金銮扫了一眼,“怕什么?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你不一样。”
她要是敢这么对灯草,周则宁就算不要命也得把她皮给扒了。
周则宁上辈子官运亨通,年纪轻轻当了宰相,将羞辱灯草的大太监何泗五马分尸,作风与秦恕出奇的像。
值得一提的是,周则宁也的确是秦恕一派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坏了谁。
灯草困惑。
人素来讲究个缘分,难不成她与岳金銮,真的是投缘么?
“姮娘,去领条狗来,教教她怎么叫。”岳金銮斜倚软枕,莹白指尖点了点门外。
姮娘看了看岳贵妃的脸色。
岳贵妃沉着脸。
姮娘于是从隔壁宫的沈美人那儿借了条哈巴狗。
哈巴狗长了一张老人脸,黑眸精神,长毛雪白,油光发亮。
沈美人家里很有钱,连养的狗也算吃金莼玉粒长大的,生的那叫一个威武神气,踩着小步子来到画脂面前,轻蔑得“呜”了一声,然后摇着尾巴,起身朝岳贵妃与岳贵妃作揖。
岳金銮:“免礼了,宝咕儿,你叫一声!”
哈巴狗名叫宝咕儿。
它似是通人性,闻言又甩了两下尾巴,才回到画脂面前,绕着她嗅了嗅,极不情愿的叫了声,“嗷呜,汪!”
岳金銮:“听听,这才叫口技。”
周围有年纪小的宫人,早已被逗得捧腹大笑。
岳金銮挑起黛眉,起身走到画脂面前,弯腰勾起画脂的下巴,用指腹轻轻一挠,笑得意味深长,“都这样了,还想留在我身边吗?”
画脂用力点头,“想!”
岳金銮取过帕子,擦拭指尖,慢慢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叮当”一声——
岳贵妃忍无可忍得摔了茶盏,她猛地站了起来,怒气上涌,气得发髻上金钗乱抖,“阿柿!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平日里便是这么教养你的吗,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性顽劣到这种地步!”
岳金銮回头,眉目凝着霜雪,冷厉沉静。
“姑母,”她轻笑一声,懒洋洋指着画脂,语气里没有一丝悔意,“有人宁肯当狗,也不肯做人,您又何必为这种货色可惜,咱们又不是狗,安知狗之乐也?”
上一世她喝下画脂送来的毒酒,还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婢女已经勾结江犁雨,谋她项上人头了。
毒酒穿肠烂肚的滋味,她一个人尝可太寂寞了些。
江犁雨、秦湛、画脂……
一个都跑不掉。
岳金銮很清楚的记得,她死后,画脂擦去她脸上血迹的模样,那天的月很白,像一把闪烁着银辉的弯刀。
画脂处理好她的遗容,低低的叹气,语调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郡主,你可别怪我心狠,江小姐才是最该当太子妃的人,你呀,注定没这个命!”
岳金銮垂下眼,漠然勾唇。
秦恕说得对,她当不了神仙。她重活回来,可不是为了感化仇人、博爱人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找朋友看文有疑问,为什么金銮对画脂这么凶,前面梗埋的不明显,这里着重说一下。
岳金銮上辈子死是因为江犁雨买通画脂,喂了毒酒给她喝,是帮凶。画脂墙头草背叛岳金銮,勾结江犁雨害死了她,前世还干了不少坏事,后文会说明,女主重生羞辱她,我个人觉得并不无辜。
女主不走仁慈感化普度众生路线,她重生是救赎男主的但不是救赎反派的。
金銮本身就是恶女人设,做法可能会很过分引起不适,已在文案排雷,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请各位小天使海涵~
第15章
岳贵妃生了好大一场气。
她一着急便犯心口疼的毛病,脸色苍白地把岳金銮轰了出去,说什么也不想见她。
岳金銮立在殿外廊下,闲得低头看地上青砖冷沉的纹路。
这几日天气又凉几分,北风狂劲,舞得宫灯乱摇,六角铃铛叮当不绝。
灯面纱绢上绘的“七才子路”图案颜色鲜艳,里面烛火摇动。
图上的小人脸时明时暗,红通通的血口张如蛇信,笑眼黑眯,平日里看着憨厚可掬,今日却因天气恶劣,染上几分森然鬼气。
殿里的灯还明着,依稀可见岳贵妃伏在窗前落泪的妙影。
岳金銮耳尖,听见了她的哭泣。
“我素来疼她,什么都纵着她,不曾想到把她养出这般性子,好好的姑娘叫我养成这样,来日我怎么有脸见她父亲母亲,哎哟,我的心——”
岳贵妃哭着哭着,心口又疼起来,纱窗上的影子淡去了。
估计是姮娘扶着她去床上了。
岳金銮黯然垂眸,规规矩矩地在殿外站着。
她知道自己的确有错,但错不在欺负画脂,而在于惹了岳贵妃生气。
冷风拂起她额前胎发,饱满光洁的额头形同满月,她低低咳嗽一声。
这天儿真是,怪冷的。
殿里静默一会,姮娘快步走了出来,担忧地往她手里填了一枚袖炉,“怎么咳嗽了,可是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