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虽然才十二岁,指尖已有了薄茧,倒比他指节更有温度些。
岳金銮瞪大了眼睛看他,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秦恕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脸。
温柔的、轻轻的摸了摸,好像在记一样东西,留一个痕迹。
他的目光很深,漆黑的眸里好像涌动着别的什么,岳金銮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她看见秦恕的唇珠,颜色淡,但形状煞是好看,像一粒悬在唇央的花蕾,岳金銮突然伸手,摸上了他的唇,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那粒小唇珠,傻兮兮道:“手感还不错。”
秦恕:?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岳金銮立刻收手,狠狠打了一下自己不安分的爪子,故作大度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不就亲了你一下吗,念叨这么久,你是不是还嫌不够,没关系,我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大方,买一送一,再亲你一下!”
秦恕:??
岳金銮才不管那么多,她只想着赶紧哄好眼前这尊大佛。
一个亲亲罢了。
她严肃地抱住秦恕的脸,迫使他低下头,然后郑重地像完成神圣的加冕般,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秦恕:???
他板着脸,直起身体,耳根通红的看着岳金銮,“你——”
秦恕唇珠稍抿,长眉轻拧,迟疑良久,好像想骂人,又骂不出什么,垂眸轻声道:“咳,你虽然年纪小,可也不要乱亲。”
秦恕说得很委婉,但岳金銮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她亲错了,秦恕不要她亲!
惹祸了——
岳金銮小身板一凛,嘴角扯出个无辜的笑,小手规矩的别在身后,“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亲别人。”
她朝着秦恕九十度鞠躬,大声道歉,“对不起秦恕,我再也不亲你啦!”
小姑娘的声音又清又甜,如同敲玉。
秦恕面容一滞,错愕地看着她,胸口沉闷半晌,鼻尖溢出气笑来,“你亲了我还想亲别人,岳金銮,你是色中饿鬼吗!”
岳金銮一看他生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吓得转身就跑。
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这个善变的男人到底要怎么样!
岳金銮腿短,秦恕沉着脸,三步并两步便追上了她。
他单手一提,拽住了她的兔毛领子,犹如追命修罗,音色森然,“题目还没做完,你想去什么地方,去亲谁?”
“不不不,我不做题了,我也不亲了,你放过我吧!”
岳金銮犹如待宰的大肥兔,一脸惊恐地抱着秦恕的大腿。
却还是被一点点拖进了殿里。
殿门“砰”一声关上,门里很快便传来了岳金銮的哭声。
姮娘站在殿外,好像完全听不见一样,笑眯眯的,“两位小主子相处的可真好呀。”
·
岳金銮在常宁殿补习班恶补了三天,回去时消瘦了一圈,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口中还呆滞的念着九九歌。
“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九九八十一。”
岳贵妃看着她写得满满当当,没有一道错题的算术题册,喜极而泣。
岳金銮好几日都没缓过来,不用岳贵妃禁足,她便已沉浸在奥妙的算术中无法自拔了。
这阵子下了初雪,外间愈发冷了。
宫外那些个贵族成日里在家闲的长草,一见下雪了,都兴致勃勃要弄个什么烤肉宴,办在郊区的温泉庄子里,借用的是越国公家的地儿。
岳金銮听说了,可她不想去,有些贵族闺秀一向是不爱同她顽的。
长得没她好看,还总爱酸不溜秋的说她坏话。
但卫燕礼一道请柬送到她面前,她不好不卖这个面子。
卫燕礼便是越国公的长子,没入宫前,岳金銮之前与他一道上树掏鸟蛋,下水捞小鱼过,是实实在在的青梅竹马。
实则他们不光请了岳金銮,也请了江犁雨,还有几位皇子殿下。
赴宴那日,姮娘一早便把她叫起来梳妆了。
她穿着件云锦圆领长袄,下系蜜腊黄底缕金柿蒂纹裙子①,赤金掐丝的镯儿戴了好几个,发上别着金丝银杏的钗环,发如乌丹、眸如点漆。
姮娘又往她眉心贴了眉小金芙,花瓣舒展,甚是好看。
岳金銮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久,才去正殿给岳贵妃请安。
岳贵妃身有寒症,入了冬便虚弱,正殿里炭盆烧着,汤婆子煨着,可她脸色还是苍白。
就着小豆的手服了药,她笑吟吟看着走进来的,一身黄澄澄的岳金銮,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我家阿柿真好看。”
“姑母的手怎么这么凉呀?”岳金銮爬上榻,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袄里,“姑母,我今日不去了好不好,我在宫里陪着你。”
她本也不太想去。
岳贵妃摇头,点她眉心,“打扮的这样好看,还是去吧。燕小公爷正等着你呢,自打入宫后,你们都没怎么顽过了,趁今日玩个痛快,去吧去吧。”
她挥挥手,将岳金銮推走。
岳金銮一步三回头,才迟迟走了。
她与几位皇子一道出宫赴宴。
太子自有座驾,也不屑与他们几人同坐。秦修觉得宫外那些人都是傻子,同桌吃饭等同侮辱他的尊严,不去。秦恕素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秦晋还小,才五岁,整日里只会玩泥巴咯咯笑,自然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