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犁雨:“好了行了够了可以了——”
她被揭了老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父亲过世的早,要怨还得怨她那个没出息的兄长,仗着有爵位在身,不思进取,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欠了一屁股债,把她娘的嫁妆都快赔光了。
本来家里就没个进项,几家铺子入不敷出陆陆续续都关了卖了,外人看着江家好大一只骆驼,实在早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这些年,都靠江家女儿嫁出去悄悄往家里补贴。
江家为了让她早日攀上太子高枝,衣服头面都是咬着牙买的,有时候实在没法过了,伸手向宫里的江妃要钱,江妃却总哭穷……
江犁雨心里门清,江妃有钱,只是不愿意贴补江家这个深不见底的大窟窿罢了。
所以她一定要当太子妃,一定要当皇后。
只有这样,江家才有救。
·
祭花神结束以后,便该赏红了。
女儿家用红绳把亲手剪好的彩笺挂在花树上,以向花神祈祷来年自己像花一样美丽,这便是赏红。
御花园有株长了好几朝的高大海棠树,年年开花都美不胜收,这月份正是海棠秾艳的时候,独占风头。
这树自然只会留给岳金銮挂彩笺。
江犁雨与一众小娘子只能另外挑其他的花树,她很快挑了梨花,一边心不在焉往树上挂彩笺,一边偷偷看岳金銮。
岳金銮被宫人簇拥着来到海棠树下,仰头看了看高度,连最矮的花枝她都够不着,便让人找了木梯来。
画脂连同几个小太监将木梯在树下搭好,姮娘与灯草便扶着岳金銮上梯子挂彩笺。
“姮娘。”画脂突然叫道。
姮娘回头,“怎么了?”
画脂笑眯眯的,“刚才贵妃娘娘好像在叫你,应该有事要找。”
姮娘看看亭子里的岳贵妃,没看出什么名堂,不安地托了把岳金銮的小腿,“当真?”
画脂点头。
岳贵妃的传唤不能耽搁,姮娘小心翼翼把手松开,叮嘱道,“你来搭把手,别让郡主摔着,我去去就回。”
画脂连忙答应。
岳金銮低头看见姮娘走了,画脂扶梯子,皱眉随手指了个小宫女过来,“你来替她,我不用她扶。”
她站得这么高,旁边还有个上辈子害死她的宫女,任谁看了心里都害怕。
虽然不确定画脂现在和江犁雨到底勾结上没有,但留个心眼总没错。
等梯子稳定了,她踮脚把自己剪的彩笺往花枝上系,彩笺背面写了细密小字,不经意看都看不见。
岳金銮双手合十祈愿片刻,伸手把红绳又系紧了点,软软道:“花神娘娘一定要听见我的愿望噢。”
她突然听见一声狗叫。
回头一看,纯白的宝咕儿追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奔了过来。
那黑猫身形矫健,像一道漆黑闪电,在御花园里上蹿下跳,打翻了桌上的美酒果点,金玉盘子都碎了几个。
沈美人在后面遥遥的追,“宝咕儿,别追猫了,你追不上的!”
宝咕儿兴奋坏了,非要追。
黑猫竖起耳朵,浑黄的眼珠里只有一丝漆黑如线的瞳,十分渗人,它瞄准岳金銮所在的梯子扑了过来,几个跳绕避开宫人的手,狠狠往岳金銮肩头一蹬,上树爬到了无人可及的枝干上,又跃上宫墙头也不回得跑了。
下面一片惊叫,岳金銮被踢得一歪,慌乱中抓紧花枝,好险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腕上的红线银铃晃了晃,轻飘飘脱落,掉进草丛里。
灯草吓得脸都白了,一迭声道:“郡主快下来,上面危险,奴婢扶您。”
岳金銮心都快从喉咙眼里跳出来,捂着心口蹲身往下走,“来了来了,刚才吓死我了,宫里野猫也太多了吧?”
她正说着话,脚下梯子发出“嘎嘣”一声脆响,横梁断裂,岳金銮脚踝一扭,整个人失控得往后坠去。
连救命两个字都没叫出来,她便后脑勺着地,撞了一地血。
起先人还是清醒的,茫然眨眼看着扑过来大哭的灯草和宫人,越来越多的人将她包围,她胸口的气息也愈发稀薄。
她喘不上气了,只有眼泪不停地从眼角往下淌。
疼痛像在往她每个关节骨缝里拧螺丝,五脏六腑摔成八块,每个裂缝都在狰狞叫疼。
疼,真疼呐,比牙疼还要疼一万倍——
她好害怕。
再后来,人也不清醒了。
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后脑勺往外流,身体从轻到沉,五感被一只大手连根拔起,脱离了她的身体。
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仿佛通通不见了。
耳朵还有一点知觉。
有人说:“你醒醒,别睡,岳金銮,你睁眼看看我。”
声音很好听,带着深深的恐惧,怕她死了,每个字都在发抖。
是秦恕的声音。
岳金銮心想,又要死了。
秦恕,她怕是醒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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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