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来啦。”妙妙开门,对着苏七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尖,脸上还带着些红晕。
有几日不见,妙妙见着她,还是有些怯生生的。
“七七。”
温浮生在房间里喊她。
护士忙顺手把手里的单子递给苏七七,说,这是医生重新列出来的营养清单,每天准备的餐点也要跟着换。
苏七七看了一眼,折好,放进手袋里,说了声谢谢。
妙妙见她跟护士说好了话,拉了她袖子一下,说:“嫂子,快进来。”
苏七七看见柳老太太,叫人。
柳老太太没什么变化,看上去慈祥和蔼,对她点点头,可那双眼睛,锐利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苏七七紧张的,后背都跟着起了一层栗,头皮也跟着发痒。
柳老太太温和的说:“这程子,多亏你照顾这混小子。”
苏七七自是不敢居功,只是站着,心里打着鼓。
柳老太太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照应温浮生要好好休养,配合医生,做复健运动。苏七七给她斟茶的时候,柳老太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谢谢。
从她进这个病房,柳老太太一直在说谢谢,客气有礼,却又疏离。
苏七七禁不住抬手蹭了一下额面,竟是有了微微汗意。
送柳老太太出病房门的时候,柳老太太没有拒绝,一直走到廊子入口,柳老太太才说,留步。
苏七七并不意外,妙妙体贴的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把空间留给她们。
柳老太太许久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审视的,也威严的,渐渐的,也添了几分温和。
这一切,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
也许,更短。
苏七七没有躲开她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的就攥了起来。
柳老太太却是转开了视线,半晌才温和的说,“我这回过来,浮生的祖父跟我说了一句话,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句话。”
苏七七一愣。
柳老太太眨了眨眼睛,也是这间医院,她送走了语兰。
那天,走廊不像现在,空荡荡的。
语兰走的时候,她湿着眼睛,透过窗子往外看,原来,晨曦已至。
怎么就没能熬过这个坎儿呢。
她急匆匆的想要离开这家医院,她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从前语兰总说她,说她装模作样的,也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躁性。走路一阵风,说话还不经脑子,完全有悖佛家精神。
她听了,便笑歪了身子,她也只有在这老姐妹跟前,才会这副姿态。搁外人面前,谁会这么形容柳太太呢,谁又会想到,柳家老夫人,还有这么一面呢。
她一早劝过语兰,世上哪儿那么多玄乎的事情,一个小姑娘,再灵性,再投缘,也不能把女儿的身家幸福都搭上。道筠会好起来的,她这么劝过语兰。可她也清楚,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她阻止不得。
她陪语兰去见过几回那孩子,她是承认,那孩子有股邪乎劲儿,干净的不像话,那种从眼神里渗出来的东西,叫人动容。那精神气儿,倒有几分跟语兰相似。
她不难理解,语兰这么喜欢这个姑娘的原因。一老一小,处在一块,跟亲祖孙似的。语兰口口声声的,这姑娘,将来一定要留给浮生做媳妇儿。
可是,又怎么样呢。
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不过是个任性怪异的小丫头,为了这么个丫头,语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语兰因为道筠的事情着急上火,她怎么能跟着失去理智,竟然去相信,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能帮道筠走出困境。
她看着一夜之间憔悴颓然的峥嵘大哥,觉得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那个丫头。
再次回想起这些,她觉得浑身难受。
峥嵘大哥素来是不管晚辈的事情,浮生出了这档子事情,反倒把事情闹大了。她料到,浮生必然不会把事情跟家里和盘托出,果然,峥嵘大哥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柳家老宅,两个孩子说掰就掰了。
她怎么告诉峥嵘大哥,要怎么说呢。
峥嵘大哥的反应倒是比她的想的,平静的多。
死水无澜一样。
她不敢去掀开这平静的表相下,究竟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继忠说她,年轻人的事情,掺和个什么劲儿。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劲儿,她不知道,是放不过那丫头,还是,放不过自己。
姚语兰不是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那是她打小喊了声语兰姐的人,那是她可以放心把唯一的姑娘托付过去的婆婆,那是在柳家最低迷的时期,伸出手拉他们一把的人。
可语兰,走得冤。
过了许久,峥嵘大哥便开始咳嗽,那声音跟处理过似的,暗哑的像是一块生了锈的破铜锣。
他说,老太婆挑的人,老太婆舍了命也要救的姑娘,我怎么腆着这张老脸去反对?
他们都不能腆着这张老脸去干涉。
她明白峥嵘大哥的意思。
少卿也说,妈妈,算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活法。七七挺好。
语兰在世的时候,常说,她是老挑剔,少卿是小挑剔。好在,少卿的性子大多随继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