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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看长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转身刚上马,就瞧见树旁靠着一个,嘴里嚼着草梗,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欢喜地嚷起来,“老何你个神出鬼没的,叫陪我看比武你不来,怎么现在来了?”
何川笑着说,“我忙正事儿呢,这种小孩过家家的东西有啥好看,也就你在这里瞎做人情,我才过来瞧瞧。”
思明呸了一声,“你能有什么正事儿”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到啦。我答应送他的,不能说话不算。他还说,要来开阳府学武功骑射呢。”
何川就懒洋洋地拍手,“好,知道笼络人心了。不错。”
思明更不好意思了,“哪有。我就是看他人机灵,剑使的不坏。再说,那些人也挺可怜的,就,随便提拔提拔他。”
何川对思明为什么提拔长生一点没兴趣,说,“现在武也比完了,人也提拔了,你可该歇着了吧?”
思明摇摇头,“小春试比完了,还有春试呢。”
何川说,“那是顾思昭的活儿。怎么,你还得去帮忙啊?”
思明说,“我这个是闹着玩儿的,他那个才是正经科试。比的人多,看的人也多。什么场地布置,人手安排,连坐席先后都是学问。说了你也不懂,嗨,其实我也不懂。反正他忙着呢,要有我能做的,总得去搭把手儿。”
何川撇嘴说,“到时候出风头的是他,眼下忙点还不是应该的。再说他府里那么多人,还会缺人帮忙啊?”
思明揪着马颈子上的鬃毛,“那也不是谁都能帮上的。你可不知道,宫里办事的都是些老古板,只知道旧例,思昭天天跟他们周旋,管的事比我多十倍。得亏春试只有一个月,要是再多一个月,我看他头发都要白了。”
何川听思明这样说,忽然笑起来,“你这样说话,倒好像他是你亲哥哥一样。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算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呢。”
思明就有些不痛快,说,“你才见过思昭一次,就老把他往坏里想。你倒说说,你见他害过我什么,还是害过别人什么?”
何川慢吞吞地开口,“那倒还没有。”
思明说,“还是了。我看你就是跟他八字不合”
何川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我跟你二哥不是八字不合,是八字一模一样。我会打什么主意,他就会打什么主意,所以才觉得分外讨厌。我一看到他,就想跟他过不去”
思明听他信口开河,扁嘴说,“我就看不出来,你跟思昭哪里一样了。就算你想跟他过不去,眼下也得排队等着。他一大堆事情要忙呢,还轮不到你。”
何川笑嘻嘻地说,“那可没准儿,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撞上了呢。”
思明懒得再说,瞧瞧四周,“你没骑马来?从这地方走进城里,天也黑了。”
何川吐掉草梗,说一句,“你坐好了”。他也不踩镫,伸手在马鞍上一摁,双膝微屈,从地上跃起打个半旋,稳稳落在思明身后。
思明觉得身后一沉,回头一看,何川已经坐好了,不由喝一声彩,“这手很俊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何川从他手里接过缰绳,轻轻一踢马腹,“我小时候学的。”
思明的那些话倒也不是瞎说。思昭之前整治疫情,愁的是事态紧急,找不到应对的办法。现在他主办春试,时间是够的,人手也富裕,结果有一大半精力是花在了虚耗上。以前的历次春试,都是皇帝发话,一言九鼎,其他人只要按旧例办事。今年思昭刚接手,就有人开始进言,说这些章程要改,那些规矩要变。一个说要改革,三个跳出来反对,光为春试的花销该由兵部出,还是吏部出,就吵得不可开交。思昭到底没皇帝的实权,又不好得罪老臣,也亏他好耐心,在那些人里斡旋来去,晓以利害,总算把事情安排下来。
这时大比的日子将近,他好容易抽出空,在茶楼定了雅间。送上的新茶叫云中绿,三泡三饮,香气如兰。他这边正品着,就听门外传来剥啄声,跟着门一开,外面站的正是苏远芳。
思昭见他背着药箱,就知道是看了病人后直接过来的,给人斟了茶,又招呼坐下,等对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问,“你病人怎么样?”
远芳说,“不碍事。原本是小病,之前用的药过了,上了年纪的人经受不起。用汤药慢慢调养几天,应该就好了。”
思昭笑着说,“现在是换季,一个不当心就容易得病。你这样跑来跑去,可辛苦了。”
远芳又喝了口茶,“也没什么辛苦。”
两人这些天各有各的忙碌,难得有机会在一起。思昭说了两句,忽然想起件事,就问他,“我先前带回来那些花草,后来种出来没有?”
远芳说,“种是种了,但两地水土不同,长得就慢些。”
思昭说,“那也不打紧,时间长着呢,总能养得起来。”
远芳答了声是。他看思昭虽然笑着说话,神色却总有些疲倦,又知道他为春试忙碌,很费神思,就问,“前些天那方子,你用了没有?这两天睡得怎么样?”
思
', ' ')('昭说,“你放心,我早晚都吃药,已经好很多了。”
远芳虽听了这话,还是心里关切,要他伸手过来,搭了脉息,才说,“那药是治神疲多梦的,但这些只是表症。等春试过后,你不用那么操劳,再好好调养一阵,才能全好。”
思昭点头说,“是了。到时候苏大夫想怎么调理就怎么调理,你就算把整个药铺的药买来,我也喝下去了。要不然,咱们好好地游山玩水,你还要照顾个病人,岂不是很煞风景。”
远芳原本没想那么多,听思昭这样说了,心里也很欢喜。但他性子内敛,虽然喜悦,并不会轻易说出口。
思昭却不放过他,笑吟吟地说,“怎么不说话了?那时你答应了的,要和我一起去大漠江南。可不能说了话不算,也不能说已经忘了。”
远芳被他弄的啼笑皆非,说,“是,我自然记得。”
思昭再要逗他,忽然转头看向窗外,又对远芳说,“你来。看这个。”
远芳走到他身边,看到窗外满树繁花将谢未谢。一阵微风吹过,粉白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就像飘雪一般,煞是动人。
思昭笑着说,“这里是疏影阁,临窗就是满园杏花,取的是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典故。但这句虽然有名,现在这时候,就及不上另一句应景了。你猜猜看,那句是什么?”
远芳平时只读医书,杏花是认得的,杏仁入药也知道,什么写杏花的名句就一窍不通了,听思昭这样问,摇头说,“我懂什么诗词……”
他话没说完,思昭已经握住他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亲,“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这是月老灵签里的名句,难道你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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