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对于我来说,依旧在失落中度过。在拒绝了韩婕等人的调和后,我和黄丽君已经几乎没有了复合的可能。与当初的冷战不同,这次我们不单单是彼此之间不说话,甚至连碰面都极力避免。黄丽君甚至托韩婕把我送给她的运动手表和手链还给了我。有时候我也搞不懂,我们两个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会闹到这般地步?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也根本无心复习,勉强去到教室上课也是吊儿郎当的。到了考试那天,当然也不能交白卷,语文、历史、政治这些科目,我好歹还懂一些,题目也不管理解的对不对,基本上就是瞎答,凑够了字数就行。数理化就没办法了,不懂就是不懂,瞎编也编不出来。但考试又不给提前交卷,我无聊起来就开始数笔划:数一数每道选择题题目的第一个字是几划,然后除以4,以余数来决定这道题我应该选a、b、c还是d。如果是多项选择,那就每个选项都数第一个字的笔划,单数yes,双数no!
考完了试,就相当于放假了,只等着过几天再去领成绩,然后我的高二年级就结束了。我师父那边,现在也恢复正常状态,我考完试的第二天他就接了一个法事,他便拉上我也一起去。
这次的法事是帮一位从外地回来的富商安葬其父亲。这位富商常住在上海,老父亲也早就接过去住了,然后在上海过了世。因为其父遗言要葬回老家,而路途遥远,遗体不便运送,只能是火化后将骨灰带回来。
我和师父刚接到这个活儿的时候,以为也就是去做场法事便了。结果见了面才知道,那富商老家在百花镇上,想请师父一起去到百花岭帮他挑一块风水好的墓地,再行下葬。更麻烦的是,见面时富商的身边,赫然就站着一只胖胖的老鬼,从长相身材上看,绝对就是富商他爹了!
我心想,这有钱老头也是够执着的,其鬼魂居然大老远地跟着自己的骨灰一路坐飞机回到了故乡。也不知道他是咋做到的。
见面的地方是在县城最高档的酒店里,那天傍晚我们应邀去到酒店的咖啡厅包厢里喝茶。介绍我师父来的是排尾村的村长,姓谢,叫谢大勇。谢大勇称呼那富商为王总,听说是做茶叶生意的。王总从小就在上海长大,已经不会说我们这儿的家乡话了。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师父道:“冯师傅,我这次来时间不是很充足,只有三天时间。今天光找人已经浪费一天了,所以不能再拖。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两天内在百花岭找到一处风水宝地,还要让我父亲入土为安!”
师父这时想不答应都不行了。依他的性子,遇到这种散落在阳间的游魂野鬼,他是一定要处置妥当的,哪怕免费的也要做。不过这次他借机提了很多要求,除了涨价和包来回食宿外,还要求由他来看护这个骨灰盒。
王总对钱的要求答应的很爽快,说钱不是问题,但骨灰盒却无论如何不肯交给我们保管。最后师父妥协了,便要求先在县城做一场法事。他道:“老爷子的魂魄尚有一丝寄在这骨灰盒上。你们这样舟车劳顿,时间又要求的急,我就需要提前跟亡者沟通沟通,看看他心仪的阴宅是在哪里。”
王总问:“这场法事何时做,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师父道:“来得及,现在就可以做!”
王总又问:“要去哪里做?”
师父道:“就在这包厢里也可以!”
王总有点惊疑地看着我师父,以为他是在说笑话。最后还是谢大勇打了圆场,说这位冯师傅还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他真的能跟老爷子搭上话呢?如果是这样,老爷子想选哪里做墓地,就依着他办!王总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于是,我和师父二人便清了场,只留了那骨灰盒依旧在那桌子上放着。当然那王总的鬼老爹也在,正呆呆地看着我们,却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师父问道。
“......”那胖胖的老鬼还是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这么远的路途,你是怎么跟回来的?”
“......”
“你不能说话吗?”师父又问。
“......”
莫非是个哑鬼?我心里想。师父直接走到那鬼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晃了晃。那鬼也没有什么反应,就跟傻子一样。嘿嘿,难道鬼也会得老年痴呆症么?
师父想了想,回头对我道:“你先出去一下,守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我也要出去?”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还想看看师父要怎样收拾这鬼呢!
“叫你出去就出去!把门口守住!”师父有点不耐烦了,挥起手来赶我。
我悻悻地出了包厢,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总和谢大勇也在门外等着呢,见我出来就问好了么?我道:“我师父才刚开始施法,你们不要进去打扰。”
过了大概十分钟,师父在里面喊你们可以进来了。我率先推开门一看,那老鬼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桌子上那个骨灰盒。
师父对王总道:“我已经跟你家老爷子聊过了,大概知道应该往哪儿去找他的阴宅。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百花岭。”
王总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了。于是双方约定第二天早上八点还在酒店门口集合,一起坐车去百花岭,而且还是我们这四个人,包括谢大勇也要去。
出了酒店,我就问师父:“你和那鬼老爷子沟通得咋样了?你把他收了么?”
师父摇摇头,道:“那鬼死了才不过几天,但是一直滞留阳间,又长途跋涉,心智受损。我小小地帮他恢复了一下,让他回到骨灰盒里去静养。另外我已经跟他聊过了,他的心愿就是回老家待着,不愿意留在上海。”
“师父你刚才是怎么帮他恢复心智的呀?为什么不让我待在里面看?”我又问。
“这个你现在不要问,我自有道理,有机会以后再教你。”师父不肯告诉我,让我有些郁闷。
我总感觉师父还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比如床底下的那个大箱子,还有他跟看坟老头和苏老板之间的关系等等,尤其是风谷岭下的那个山洞!如果不是我发脾气,撂摊子,他都未必肯告诉我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更不用说带我去了。还有里面的那些什么阴脉啦、阵法啦,我都是闻所未闻!我现在开始隐约觉得,我师父其实是一个有神秘超能力的隐士,他只是表面上装出来是一个假道士而已。
但是我又对我师父这种防火防盗防徒弟的做法很有意见!我都跟了他十几年了!既然他当年主动跟我爸我妈提出来要收我为徒,就应该把他的本事都传授给我,而不是不痛不痒地就教我去折腾一些给鬼吃的恶心东西!
我师父可不管我是否一直在腹诽他,跟我交待好明天来酒店的时间后,他就自己回村里去了。我只能一个人郁闷地回家睡觉。唉,最近不得意的事情太多,心里总感觉很压抑,很不爽,但又无法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