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8节</h1>
他闹过事的地方,可不在城北,而是在城南。
黄县丞:“哦?书生你呢,可有话说?”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谢良钰面上竟闪过一丝紧张。
“大人,”谢良钰拍拍梅娘的手,迟疑道,“学生……学生无话可说。”
“相公!”
一旁的叶审言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位兄台,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谢良钰抿抿唇,“君子口不妄言,大人,叶兄,学生确实曾去过赌坊,但这其中……”
“大人,他承认了!”马老三一阵狂喜,涕泗横流地大喊道,“他认了!快把他抓起来!”
“大人……”
黄县丞一阵头疼,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吏走进来,在他耳边悄悄耳语几句,县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连道:“晏老先生来了?快请!”
被另一个衙役引着走进后堂的,正是谢良钰当时在募军营遇到的那位姓晏的老大夫,他一看见谢良钰,就紧走两步,竟惊喜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小兄弟,果然是你!”
来得正是时候。
谢良钰心下一笑,也佯作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黄县丞来回看看他俩:“怎么,你俩认识?”
有晏老先生在,那日的事情很快被说清楚了,老先生不吝赞扬,在县丞面前大大夸赞了谢良钰一番——他似乎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和黄县丞私交也好,近来更是因为救死扶伤在安平一带名声大噪,有他作为证人的分量,足以了解这个不大的小案子。
问明情况后,黄县丞没有再废话,直接叫衙役将马老三关押下去,严加审问,更是着重注意了那个叫破谢良钰身份的高大男人——认得如今的谢良钰,曾在城南运达赌坊工作过无疑,那里被查封后,里面的打手杂役也作鸟兽散,不想竟似乎还彼此之间有所联系,从他身上下手,应该能得到不少收获。
一众赌徒很快被押下去,黄县丞毕竟只是个县丞,将来继任县令来了,约莫还要再提堂,不过,这些人的犯罪证据确凿,至于之后寻找他们与白莲教的关系的事,就是府衙要操心的,和谢良钰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良钰又陪着晏老先生与黄县丞聊了几句,他是惯在生意场里长袖善舞的,最懂得怎么与人说话舒服,又不让自己显得圆滑市侩,更会讨年长的人欢心。到得后来,连黄县丞都拍拍他的肩膀,夸这年轻人不骄不躁,是个能潜心读书的好苗子。
谢良钰微微一笑,趁机道:“学生前些年家中变故,缠绵病榻,课业落下许多,近来才有所好转,便打算参加明年科试的。”
“这……不到半年了,来得及吗?”晏老先生闻言给他摸摸脉,发现确是有些细弱,“你这身体,平日读书也别太过操劳。”
黄县丞乐呵呵的,看法倒不同:“我观你这小友言辞之中,为学功底已十分深厚,与那上届县案首叶审言站在一处,也并不显得逊色……再说不过是一场县试嘛,咱们安平不以学风出众,下场练练手也是好的。”
县试是童试考试的第一场,若能取得案首资格,之后无重大事故,便无须再一路考至院考,照例便能够进学,,获取秀才功名,黄县丞能这样说,不论是不是客套话,都已是对谢良钰十分看好。
不过谢良钰的志向,可不仅仅在一场县试而已,。
“您谬赞,晚辈晓得自己的状况。”谢良钰笑笑地接上,谦逊道,“要谢长者抬爱。此间若无事,晚辈就先回去了,家中新近搬迁,许多事情要做呢。”
这二位显是旧识,随兴两句凑趣是不错,若留的长了,打扰人家清谈,反而不美。
晏老先生看了乖巧地等在门外的洛梅娘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新婚燕尔?你小子,上次在营里还装作不认识人家,这动作够快的。”
谢良钰苦笑:“这其中可有些渊源,梅娘她……唉,我俩也是时运不济阴差阳错,只是还算幸运,成亲之后,双方算合得来。”
他说得含混不清,却又似乎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晏大夫和黄县丞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些什么,可看眼前年轻人的样子显然并不情愿细讲,便都没有问。
只是,这孩子到底太过良善,又孤苦伶仃的,家里没个长辈做主,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若其中真有什么机关……可不能轻易把作坏之人放过去了。
两位作为“长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又勉励了谢良钰几句,便放他们小夫妻回家去了。
两人手挽着手,一直到回到家关上门,洛梅娘往窗外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长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这、这就是没事了吧?”
谢良钰给她倒了杯水:“吓着你了吧?”
“吓死我了!”梅娘吐吐舌头,一把把杯子接过来,猛一仰头全灌了下去,“我头一回去那衙门里头……那个姓黄的官爷人真好,和其他官老爷一点都不一样。”
谢良钰笑着摸摸她的头:“黄县丞是个好官——”他忽然想起什么,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记得你的姐姐,是嫁给了县里教谕的幼子,可对?”
梅娘眨眨眼:“是呀。”
谢良钰思索一阵,露出一个心有定量的笑容来:“原来如此。”
那教谕是个肥差,此次没被白莲教的事情牵连,一方面肯定是舍了不少银子出去,另一方面,也足可见那人左右逢源,约莫不是个好相与之辈,只是不知道,在为官之道上如何……
今日言谈中谢良钰也曾有意刺探,听黄县丞的口吻,似乎与对方并不是一路人。
这小小的安平县,别看如今县衙里不剩下几个人,可其下亦是风起云涌,水深得很呐。
这人若是个好官也就罢了,可若为官不仁……虽说作为洛梅娘原先应去的婆家,跟自己并未有过直接冲突,但以他们和吴氏的关系,谢良钰一点都不介意借机“为民除害”。
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又爱迁怒,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黑肚子的某人还在这里琢磨着如何害人,镇定下来的洛梅娘却已经忙活起来,小姑娘心思单纯,今天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事,给吓得不轻,可片刻便忘了,开始纠结该在屋后那篇花田上种豆角还是黄瓜。
——若说这个穿越来的时代有什么地方最让谢良钰满意,恐怕就是此处远比他所熟知的古代品类丰富许多的瓜果蔬菜了,民以食为天,若真让他天天土豆白菜烧猪肉地过活,那就是奋斗到九五之尊的位置,都没什么意思。
谢良钰走过去,站在小娘子身后,很谨守礼节,双手后负,一派君子模样:“娘子,咱们晚上吃什么?”
洛梅娘嗔他一眼:“刚不是吃了馄饨,就又想晚上啊?”
“我的好娘子,”谢良钰忍不住笑,“那都是半上午的事啦,后来又是打人又是进衙的,你还不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