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也是……没寻着机会。”
“这下可好,我要被你们害死了!”洛丹娘满怀怨气地撕扯着手帕,“新婚当晚上还好,他只瞧出我不是那小贱人,原本态度也还温和,后来不知怎的,与老爷起了争执,被行了家法,待卧床几日醒来之后,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没有详细再说下去,但吴氏听着,再想想昨日见到的可怕的男人,便能明了女儿言语中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
“我总觉着,莫不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洛丹娘狠狠道,“还是给那小贱人下了什么咒——我看谢家那哥儿也不对劲得很,你不在县里不知道,他近日可出了大风头,家里老爷回来都提到,说县令很是赏识他呢!”
吴氏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洛丹娘也脸色不好:“娘你说,洛梅娘,她可不是什么山精野怪的吧?”
“……别瞎说,”吴氏脸色铁青,倏然站起来,“不都说那些邪祟最怕黑狗血,她从小就和大黑亲近,怎么可能……”
洛丹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总之,昨晚那事已做了,那小畜生向来只亲她,受了伤定是要找去——她若真是什么脏东西,给她送那么一条鲜活的黑狗,定是讨不了好去。”
“……”
吴氏猛地后退一步,有些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她看着面前的女儿,竟忽然好像不认识她了。
这事丹娘没跟她商量,前日她只当女儿心里不痛快,因此虐待家里那畜生出气,不想还给跑掉了——她甚至想着今天若不然出去找找,毕竟大黑平时看家护院也挺得力,她们这独门独院孤儿寡母的,养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黑狗在院子里,寻常宵小并不敢上门。
可没想到,女儿竟能想到这方向上去,未免有点可怕。
吴氏张了张口:“你也别……太丧气,若郑家实在回不去,总之那郑少爷没碰过你,以你的相貌,还能找个好人家……”
洛丹娘不可置信地瞪向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个好人家会要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再说,好人家,能好过郑家去吗?咱们家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吴氏被她堵得没话说,她何尝不知道,这事一闹,闺女再想出嫁就难了,可所谓民不与官斗,那郑家少爷把话放到这个份儿上,她们还能怎么样?
洛丹娘就比她娘果决多了:“说到底,女儿并未犯过什么过错,那郑深是想从仕途的,不敢做得太过——明面上若他不占理,想在后宅里磋磨我,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吴氏一愣:“丹娘,你别冲动,他是郑家的少爷,你在他家,能……”
“见鬼的少爷,”洛丹娘冷笑一声,“你还真当他得宠呢?郑家那老头可不稀罕他,倒很稀罕我。”
吴氏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女儿的嘴:“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行了行了,”洛丹娘不耐烦地挥开她,“瞧你眼皮子浅的那样,这些大户家里的腌臜事儿可多了去,这事你别管了,我昨日也只是一时被他唬住——但仔细想想,这可不行,他如此欺辱我,我哪儿能如了他的愿。”
吴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连被放置在一旁,好不容易睡过去的洛宁都被母亲和姐姐的争吵声惊醒过来,揉着眼睛茫然看着她们,默默地用两只小手捂住了嘴巴。
正在这时,小院外头忽然一声巨响,谢良钰打上门来了。
吴氏前日被两个姑爷连番整治,未见气焰便怂了三分,但洛丹娘可不,她正在气头上,闻声柳眉倒竖,拍了桌子就要起身出门。
“真是什么小毛贼都敢欺到咱家头上——”
可饶是如此,正对上谢良钰,她却也不由一滞。
从前她们见到的谢良钰,要么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败家子,要么是突然转性,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却从未见过他发怒,眉眼沉沉,深黑色的瞳孔里像蕴了刀子,瞅见便割得人生疼。
洛丹娘不禁身上一寒,眼珠子一转,忽然便转了态度。
“谢三哥儿,”她柔柔唤了一声,“梅娘也不在,怎你一人又上门了?”
谢良钰淡淡瞟了她一眼,没接话,只皱眉对吴氏单刀直入:“大黑是你们伤的?”
吴氏想到女儿刚才的话,心里不由一虚,但想到谢良钰不可能知道她们的打算,便装出一脸莫名其妙,没好气道:“怎么,我管教自家的牲畜,你也要管吗?”
“不,”谢良钰忽然展颜一笑,他生得明媚,这一笑如春光灿烂,恍得对面两个女人都是一愣,“只来替它讨个公道。”
现在不用装,吴氏都觉得荒唐。
“讨公道?”她不由重复道,“给一条狗?”
那可不是普通的狗,那是他谢良钰心尖儿宝贝梅娘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呢。
谢良钰也不跟她们多言,直直便走过去,两人吓得连退几步,洛丹娘拂了拂额前碎发,强笑道:“三郎,我从前在家,也总听公公说起你呢,你在县里好清明的名声,如今竟要对我们孤儿寡母的动手吗?”
洛宁竟也恰在这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这孩子还小,只知道有人要欺负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便莽撞地冲上来一把抱住谢良钰的腿,一边口齿不清地骂人,一边挥着拳头打他。
这孩子被吴氏这样的人带着,日里也在村中骄纵惯了的,心性坏得很,仗着年纪小,没少胡作非为,谢良钰没少听村里人抱怨。
可他如今顿了一瞬,看着这才到自己膝盖的熊孩子,还真有点错觉自己像是个出演反角儿的恶霸。
谢良钰一把薅住洛宁的后脖子,将这小东西提起来,吴氏惊呼一声,便要上来抢夺,可谢良钰到底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往侧一避,顺着力道一带,便将吴氏带得摔了个大马趴。
吴氏这下可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地骂了起来:“老天爷啊,你可看看——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打上老岳母门来啦!他打女人啊——”
谢良钰皱皱眉,被那尖锐的声音弄得很不愉快,于是他手上用力,同时道:“闭嘴。”
差点忘了,他本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倒不是听他的话,而是被这男人提在手里的洛宁忽然间小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却偏偏喊不出声音。
吴氏完全慌了,颤着声音道:“你做什么……你想对我宁儿干嘛!我警告你——”
“你警告我?”谢良钰甩甩手中的小孩儿,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却完全不敢发言的洛丹娘,顺手将一枚丸药塞进了洛宁的嘴巴,小孩儿正张嘴大哭,直接便咽了下去。
“不!不不不——”吴氏唰地站起来,骇得心胆俱裂,“你别……你要干嘛,放开宁儿!”
谢良钰哼笑一声:“你这时候倒知道心疼了,”他将洛宁一把扔给吴氏,“我也没要干嘛,只是给他吃个好东西——这几日每到此时便要疼上一番,替你管教管教孩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