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们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从这个包围圈里逃出去!
他忽然冒出一个主意,刻下也顾不得是不是太危险了,从车厢里找了块坚硬的木板用作盾牌,猛地拉开了车帘!
“山堂——!?”
“我们走!”
谢良钰捡起钉在车架上的箭矢,用力往驾车的马匹臀部扎去,马儿受惊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忽然间发疯似的奔跑起来。
“快,把车上的行李都扔出去!”
叶审言这时候也略微明白过来,他有些六神无主,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话反倒成了本能,谢良钰这话一出,他便连忙动手,将身边大件的行李都从窗口或车门的地方推出去,马车拐了个弯,踉踉跄跄地朝黑暗的山林之中跑去。
“快!他们要逃跑了!”
“追那辆马车!”
“等等——你们看清了吗?是什么人?无关紧要的就——”
“是两个文士打扮的书生——甲三乙四,你们带人去追!”
“是!”
谢良钰远远听着这些声音,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刚才他们两个太慌了,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不对之处,现在想起来:他们一行雇佣的镖师本不应该这样少,而且还有些叶家的仆役,此时也全然不见踪影,总不可能全部都在他俩出来之前跑掉了吧?
就算不说那些仆役的忠心程度,谢良钰也不相信这些突然前来袭击的歹人会这般心慈手软。
另一个……为了在明寅铖面前侃侃而谈,对于行军布阵之类的知识,谢良钰也是下功夫钻研过的,外头那些人训练有素,比起散漫无组织的土匪,更像是什么隐瞒了身份的军队,他们布置周翔,为了对付他们甚至准备了滚石,可见是早早就得知了他们的行进线路,在种类埋伏好的。
如此志在必得的状况,又怎么可能在数量减少的镖师保护下还耗费这么长时间——他的意思是说,还没有找到他俩栖身的车上抽刀砍人呢?
所以很可能,在这里围捕他们的根本不是主力军——梅娘他们可能是照顾他生着病,还有他们两个在下棋,便专意让他们这辆车走慢了些,自己走到前面去了,这是埋伏着始料未及的,恐怕正好在无意之中,起到了分散他们人手和迷惑的作用。
现在,那些人也不知道目标到底在哪里,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恐怕也并未见过叶家祖孙二人的相貌……叶老的特征明显,可叶审言,他们却是认不出来的……
谢良钰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他仍了手中的木板——自从开始逃跑以来,后面的追兵似乎是对他们的身份有所忌惮,已经不再放箭,现在想来,刚才那些激战中的流矢,也许也只是战斗正酣时的无意所为。
所以,他们还是要抓活口!
谢良钰一转身,猛地抓住失魂落魄地坐在车上的叶审言的领子,狠声道:“你镇定一点——现在我们只能祈祷老师他们平安无事,你放心,我娘子和弟弟的武艺皆是不俗,这些人被分了兵,想抓住他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叶审言的声音都在颤抖:“可是,山堂……我爷爷他年纪大了……”
“别操心这些事了!”谢良钰恨铁不成钢,“现在保护好自己,不要另外给他们惹麻烦才是最重要的!你急着——如果,我是说万一,我们两个被他们抓到,你要对我态度恭敬,事事以我为先,喊我叶公子,你明白吗?”
第97章
叶审言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谢良钰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什么事?你还不知道他们针对的是什么人?不论是我还是你,在这场事故中都只是最底层的炮灰,你明白吗?”
叶审言的喉咙紧张地动了动:“你是说……是冲着我爹来的?”
呵,总算还没有傻到家。
他们正在逃命,谢良钰也没有心思给叶审言细细分析——再说他自己此时其实也糊涂着,他能得到的消息太少,委实没法分析出花儿来。
但毫无疑问,他们既然想要活口,就一定会试图从抓到的人嘴里问出什么来,或者要挟持他们做人质——不论是哪一种,都决不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叶审言。
谢良钰本来没那么伟大,这么毅然决然地要给叶家大少爷顶包,可一来难保叶审言真的知道什么,会无意中说漏嘴,比起他来,前世“经验”丰富的谢良钰显然更适合做这个被盘问的人选。
毕竟叶长安是真正的国之柱石,前方仗还在打,谢良钰亲眼见过沿海的纷纷战乱民不聊生,万一叶长安真因为这个出了事……那沿海基本也就完了,他做不到全然无视。
二来……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叶审言是个傻的——这么说有点不公平,可在这种事情方面,谢良钰一点都不想高估他的情商,如果真被抓住,他很可能真会跟敌人死磕到底,而自己,作为一个不是叶家的、被捎带的挂件,简直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用来杀鸡儆猴的人选了!
谢良钰不想变成那只鸡,他的大好宏图还没有展开,家中还有娇妻美眷,可不能把命丢在这种一点都不值得的地方。
当然,这些话,谢良钰不会详细地跟叶审言说,他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想要活命然后再保住叶家的利益不受损,就听话。
叶审言也不是真傻,多少能看出来谢良钰这是在用自己保护他,一时间心里感觉复杂极了,简直感动到热泪盈眶。
“山堂……”这个多愁善感的标准文人一副深受感触的模样,在颠簸的马车之中,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你……这样你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替我冒这个险!”
谢良钰好险忍住没有白他一眼:“我哪有那个管闲事的心思,若不是怕你真的知道什么,无意中给了他们可以利用的信息,你当我愿意管你啊?”
“……”叶审言坚决不听,“你不要再说了,不管你怎么否认,我都明白的。”
谢良钰:“……”
叶少爷又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你这么好的朋友……他们跟我玩都是看重我的身份,山堂,只有你,你对我的好,我能感觉到。”
谢良钰:“……”
听着这意思怎么越来越奇怪起来,谢良钰倒也知道是这家伙感情太丰沛,又是个天然戏剧性的呆子,可他听着那些肉麻的话,实在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他没好气道,“你有这工夫,不如还是祈祷一下我们别被抓到好了。”
谢良钰恨不得揪着领子把这个四体不勤的书生揪到自己的位置上来:“没伤没痛的就赶紧过来赶车,你当这马好控啊?”
他是真的快不行了,那马儿受了惊,又有伤,跑得跟疯了似的,林子里的路原本就不平,又到处都是旁逸斜出的枝枝叉叉,他们这一辆马车体积不小,东倒西歪磕磕碰碰的,谢良钰都担心这么下去散了架。
可也没办法,这回若是弃了车,他们两个人一起骑马逃,怕是没等被追上,自己都有可能在黑暗中把自己摔死。
谢良钰原本对自己的骑术挺有信心的,可架不住这马疯了啊!
况且他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大安康来着。